父亲摇摇头,说道:“这妖脏得很,专吃尸体,它的肉是不能吃的。而且,今晚这山上还不能举火。”
“可是我想吃肉,连着几天都一直吃干粮。”童子哭丧着脸说道。
“再忍忍,今天是最后一天,过了今晚咱们就下山,爹带你去镇上买肉包吃。现在你去找些树枝,把这女子盖住,莫叫她曝尸荒野,怪可怜的。”父亲嘱咐道,童子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跑开。
父亲回身打量那被制住的男人,此时初春,正是春寒料峭时节,见他露出一身白花花细皮嫩肉,汗水已在身上薄薄结了一层霜,刚才风流时衣物俱已脱去,只余上身贴身穿着一件猩红盘龙锦的短棉袄,赤裸着膀子,胸前被妖咬破处,血仍在流个不止。那男人死里逃生,心中惊喜不定,也在打量着他,见他身材瘦长,骨节宽大,面上皱纹重重,显是饱经风霜之苦,头蓄长发,挽在一起用根木筷别着,身上也是一袭薄青布衣,却未纳棉絮,补丁重重相叠,比他儿子的更为破败,斜背短弓,看样子十足一个山中的穷苦猎户。只腰间破带上插着那剑,在鞘中隐隐放出光华,显出他修道人的身份。
“你是修媚术的?”父亲走到他身前,冷冷打量着他,突然问道,“你是伏鸾氏?还是流莺氏?”
男人只觉他语气不善,不如何故,不敢作答,即使他想答,此时舌头僵硬,却也吐不出一个字来。父亲重重哼了一声,俯身在他地上衣物中搜了搜,拎出块玉牌,牌上镂着些字。“‘伏唯恭谨,与卿为鸾’。你是伏鸾氏的人。看这腰牌,你在伏鸾氏里也是有些身份的,怎么竟会去和妖怪苟合?连流莺们都不屑做的事,你们伏鸾氏怎么也做得出了?”父亲把玉牌翻过,背面又镌着有字,“越,小,桐。凤栖梧桐,寓意倒是不差,可惜人品太差。我不在凌霄城中久了,上八氏的事儿好多我也不知道。你今天真让我开了眼界,等遇到你们氏里的长老,我倒要问问,他们现今都是怎么教徒弟的?把除妖卫道教成奸妖卫道了?”说着,便将那牌揣入兜中,伸手去捉住越小桐的左腕。他左腕上原挂了一只玉玦,便是他方才催发出金色符文的法器。被父亲碰到,那玦瞬时一阵阵金色炫光激荡而出。越小桐只觉暖意一重重从腕上流遍全身,刹时身子便能动了,胸前的血亦止住,右手上的伤口血肉快速凝结起来,片刻便即愈合,只在手背留下了一块黑色螺旋状的疤。
日期:2011-03-13 08:07:44
越小桐站直身子,却觉腕上一轻,玉玦已碎成数十块,落在地上。
“我把这连心玦的法力催发出来,医你的伤,法力催尽了,玦也就毁了,可惜可惜。不过你们伏鸾氏是久居庙堂高处的氏族,自然也不缺这一两件宝物。你回去另寻趁手的法器吧。”父亲见毁了这件玦,心下也不禁有些惭然,便也不欲再难为他,挥手道,“你走吧。今夜此地大凶,明日天亮之前,绝不可再上此山。”
越小桐匆匆忙忙穿起衣裳,躬身道:“先生救命之恩,不敢一日或忘。听先生吩咐,我这就下山去,绝不再上山一步。只是那腰牌是我氏族信物,遗失了无法向师长交待,还请先生赐还。”
“哼,我知道你想什么,还是不能还的。回去告诉你师长,就说我取了,让他来找我要。”父亲冷冷说道。
越小桐暗自思量,自己这番丑事断不能被捅到人前,可玉牌在他手里,看他杀妖毁玦举重若轻,实力比自己天地之别,抢是肯定抢不过他,还好他把那牌上人名当成了自己的名字,就算这事捅了出去,一时半刻也牵连不到自己,尚有时间回旋,当前最要紧的是赶紧下山和自己的随从会合,再做打算。便问道:“既是如此,敢请教先生名讳,师长问起我也好答复。”
父亲还未开口,一个清脆的童声在他背后喊道:“大先生的名字不告诉你,小先生我叫吴应好。”话音未落,一个小脑袋从父亲身后探了出来。父亲轻轻拍了他一下,童子嘻笑着缩回头去。父亲微笑道:“回去你就说是东海有狐氏的吴树山拿了你的腰牌。”
那男人越小桐咬咬牙,拱手道:“既是如此,我就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愿吴先生多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说罢纵身向林中投去,身姿甚是矫健。
吴树山如何看不出他心怀怨恨,哼了一声,并不在意下,心中却也微微有些怅然,暗想:“我远离凌霄城,跑来西陲捉妖,便是为了躲开上八氏的人事纷芸,怎么今天捺不住这点儿小意气,又把自己给卷进去了。罢了,管他是是非非,与我何干,我又见他氏里长老作甚,离这些人远远的最好。”
“爹,爹。”吴应好突然摇着父亲胳膊,举起一物,问道:“你看我找到这个,这是什么?”
吴树山低头看去,顿时愣住了,急忙从应好手中拿过那物,凝目细看。那似是一块红色小石头,不圆不方,似水滴之形,叩之听声却非石非金,色作赤红,拇指般大,如滴血凝成一般。石身被个金丝铸的托儿牢牢缚着,托上系双股五彩金丝线,线头是断的,沾了血迹。吴树山试着将法力运到这石上,只见石身渐渐发出血光,愈来愈红,慢慢地竟似燃烧起来,发出了太阳般的光芒,刺人双目,且隐隐有种法力被它吞噬的感觉。
日期:2011-03-13 19:08:52
“从哪里得来的?”吴树山急忙停下运功,问道。应好吓了一跳,父亲如此郑重的脸色自己可没见过几回,不敢再顽皮,指着覆盖那女子尸首的一丛枯枝说道:“卡在那獴妖牙齿上的。”
吴树山大步走过去,撬开獴妖的嘴细看,又将尸首上下翻查了一遍,并无异样,看那金托上果然有牙齿咬痕,突然心念一闪,暗想:“难道是方才它从那越小桐胸前咬下来的?若真如此,他怎会有此物?此物若落在伏鸾氏手中,凌霄城中必有大变。看来,今夜事毕之后,我还真得回去一趟了。”
“爹!爹!”吴应好喊了几声,见父亲不理,便嘟着嘴转头走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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