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那个叫幻丽影的嘻嘻笑:“姐姐,人家比你小呢!”
芸香瞪了幻丽影妹子一眼,幻丽影吐着舌头跳开。
“你在舜山派做的甚么?”
“三等剑客,三年了,一直是三等剑客。”
“哎,升值升得慢吞吞。薪水呢?”
“月俸三两白银,三年了,一直是三两白银。”
“哎,赚钱赚得慢吞吞,果然是个极品剩男,举世罕见。”芸香嘲笑我一番,然后牵着那虎,叫声“走也,走也,今晚去大庙镇歇息一晚,明早却去找姨妈。”
两女一虎,渐渐去了。
只剩下我和雀斑妹子。
荒山野林,孤男寡女,似乎为某种风流事情定好了基础。
可惜她满脸雀斑,一双金鱼眼。
雀斑妹子拾起剑,看看我,然后叹口气:“可惜了一个投名状,哥哥,就当今日里没遇见你,我们相遇是一场误会,散了吧。”
说得如同一场失恋。
雀斑妹子走了,月亮也懒懒地要下山了。
我剩的一个人蹲在大树下面,想着那个甚么幻丽影,哎,看她那娇爱之态,要待何日呢?
根本不用待何日。
正惆怅地想着,却见那虎,那二女回来了。
芸香叫道:“剩男小子,不如跟我们走吧。”
四章洗脚做羹汤
“哎呀,芸香姐姐,你还想着小的呀。”
“不只是我想着你,我幻丽影妹妹也想着你撒。”
“啊呀,真是不敢当呀,小的何德何能?”
“盛南,不要你的德,不要你的能,只要你能做饭做菜。”
“啊呀,小的无德无能,也不会做饭做菜。小的时候,是娘给我做菜,进入江湖,是在膳堂用餐,不知米如何熟,不知道菜怎么炒。”
“那你不只是一剩男,而且还是一废男,那好,我和丽影这就走了,你何去何从,在月光底下先好好想清楚撒。”
我抬头看月光,月光不语,抬头看山顶,山顶还在冒黑烟。
那冒黑烟的地方,已经不可能给我发3两月薪了。
我已经是孤魂野鬼,无处觅食,能寻个地方寻食吃,哪怕端茶送水,做饭做菜也得将就。
我叹口气,做个英雄不得志状:“那好,姐姐,小的这就随你们行。”
芸香笑笑,和幻丽影牵着虎,我跟在背后,背着她们的杂物行李,且慢慢行。
我做了沙僧也。
山转几重,山溪哗哗。
转到第18重时,山溪蓦然展开成河流,天光照下来,群峰环抱当中,一座小镇。
镇曰:大庙镇。
闲时,我们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总会下来走一遭,师兄师弟们去青楼快活,师姐师弟们去胭脂店开心,只有我,不敢去青楼,也没可让我去为之买胭脂的妹子,只是坐在临溪的小食店里,数鱼,发呆。
晨曦中,小镇开始熙熙攘攘,狭窄街道上,青石小桥边,新嫩菜蔬,鲜活鱼虾,小孩吵,小狗跳,怡然自乐。
但是,我们这两女一男一虎来了。
刹时间市场空如,人尽跑光了,只剩下菜摊鱼档。
阿黄无辜地看着这一切,不晓得是它惹的祸。
“正好,正好,盛南,你尽情地选些鱼,虾,辣椒和韭菜,葱,给我和丽影妹子下厨。”
芸香半点愧疚感都没有,指着市场发号施令,好像指着自己家厨房一般。
阿黄早就扑进一家猪肉店,抱住一头被宰杀的猪,大快朵颐。
我唯唯诺诺,捡了些鱼,虾,顺手扯几根紫苏草,葱和红辣椒,一行到了一家小饭店。
柴火刚开始烧着,灶上有米,尚未洗。
“盛南,你且去洗了米,再就着灶火煮饭做菜,你要好生快些做。莫要一个废物样子撒。”
一直是芸香在吩咐我,幻丽影从来没正眼看过我。
我不被美女正眼看,已经很久了。
“姐姐,饶了我罢,我真的不会做菜,你饶过小的也罢了。”我左手拿着葱,右手拿着一篮子鱼,哀求。
啪————
脸上吃了五个爪,火辣火辣地。
“你莫要这般废话,要你做甚么你就老实地做甚么,说白了撒,你一个年已30却还做着三等剑客的废物,叫你给奶奶做饭是抬举你,你倒是拿起价钱来了。”
芸香凶得赛过十头阿黄。
我低声下气,拿了灶台上的米,去小溪里洗了。
越洗心里越委屈,又不好意思哭,虽然没有其他人看着,但是天在看着,地在看着,山在看着,水在看着。
想我小的时候,一心要做个江湖盟主,铲除邪恶,匡扶正义,威震八方,天下臣服;过了15岁,觉得自己是块孬种,但求能在某个门派下由三等剑客升值到三等护法,在中间层次威风威风;过了25岁,对自己彻底失望,觉得能做稳一个三等剑客,娶房骨盆大的老婆生崽就成;到如今,却只求能给两个女人做饭做菜,挑担行李,有口饭吃,便就万福了。
想着这些,想着河水有多深,士可杀不可辱,干脆一头扎下去算了,但马上念着爷娘生我一个崽,年刚30,香火还未传,如何死得?
忽然,脚板痒起来,是脚气发作了。
舜山派给我3两白银月薪,也给了我这脚气。
我忽然来了恶意,于是,两手先在十个脚趾间尽情搓揉一番,搓得些脚皮细屑,放入米中,和着河水洗起来。
煮了饭,照着娘做菜的模样做了鱼虾菜蔬,老老实实端上来。
三个人吃将起来。
我吃自己的脚气,没所谓,看二位女人,食我之余,快莫大焉。
“盛南,你讲你不会做饭菜,我看你不错吗,尤其这饭,煮出来一股异香,我特爱吃呢。”
“姐姐夸奖,小的欢喜,小的高兴。”我阴险地笑着。
正得意间,忽然尘土飞扬,旌旗飘展。
看店外,小镇上密密麻麻,来了一群玄衣女子,旌旗上写着:“毒妇门”。
旗帜上那三个字,呲牙咧嘴地向我这条舜山派的漏网之鱼冷笑,毒笑。
为了躲避那笑,我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姨妈来了撒。”两个慌忙放下碗筷,立身。
我在桌子底下念佛念神,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舜山大帝爷爷保佑,保得我盛南一条性命,我盛南愿意每月吃他10天斋。
从躲在桌下这个角度去感觉,感觉桌面上的饭呀,菜呀,碗呀,筷呀,都在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我在抖,还是它们在抖。
看看桌子外面,黑云一片压过来,遮挡得整条街道几乎没有了光线,黑暗笼罩着桌子,桌子笼罩着我,我在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从视线到感觉都是如此。
我蜷缩着身子,拿着桌子和两个妹子的裙子做遮挡物,希望这黑暗越大越好,怯懦的人喜欢黑暗,越黑暗越有安全感,黑暗能保护我弱小的胆量。
靴子声响,踏着街上的青石板,好像踏着我的胆。
好像是千万双靴子。
接着,黑暗中传来很浓很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中,说不定有我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的血,说不定有我们掌门掌门夫人掌门公子的血。
希望我不要成为那血腥味的一部分。
在黑暗中瑟缩了一阵,忽然,强光射入,一阵鼓乐丝竹从天而降,好像夏天一场来不及躲避的急雨。
我全身缩得更紧了,这个时候我开始羡慕耗子,做耗子多好,这个时候跐溜一下就钻进洞里去也。
“我毒妇门万毒万毒万万毒。”
“恭祝毒妇门剿灭舜山派,毒妇门永远代表江湖主流,占据武林制高点,毒妇门千秋万代,横扫天下,万毒万毒万万毒。”
一阵银铃般的欢呼声,向桌子底下的我宣告了舜山派的死刑。
她们万毒万毒万万毒,我万恐万恐万万恐。
鼓乐丝竹声停歇,天地蓦然寂静。
我摸摸衣衫,汗淋淋,我摸摸裤裆,尿淋淋。
寂静一番,忽然有清脆的鞭声,连连甩出二十一声,好像鞭鞭打在我心头。
分明是天子上朝的架势。
如今的江湖天子多,大大小小都够威风够派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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