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你找我叔。他刚走,我刚出去就是送他。”说着话他从柜台后奔出来,“他去理发。”
小方跟着他出了门,站在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上了坡,右拐第一个门面房。”
“谢谢!谢谢!”小方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他听见他在身后说:“……那么老了火力……还那么大……”
日期:2011-06-23 18:52:55
理发店里的理发师是个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比起屎巴巴毫不逊色;两只黑黑的大眼睛,比起大熊猫毫不逊色;一张红嘴巴,比起吸血鬼毫不逊色;胸前高挺的大奶子和腰下翘翘的肥屁股,不相上下一样出色。
她微微侧着身体,站在贴有美容美发字样的玻璃门里面,挤眉弄眼的向小方招手;小方立在门外街道上,不知道该怎样走进去也不知道该怎样离开,他感到浑身发麻,仿佛十万伏电流正在通过。
见门外的人没有走进去的意思,她转过身,在一条粉红色沙发上坐下去,一条腿翘到另一条上面,修剪起了比嘴唇毫不逊色的红指甲。
小方站了很久,他不是在犹豫,而是等待雷击了一样的身体恢复知觉。
小方走出来的时候,理发师热情的把他送到门口,亲热地说:“大哥常来呀!”
两腿无力地走在街道上,小方想回味一下刚才的感觉,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记住,除了她从自己手里抽走两只兔子钱的两根手指。
走出去老大一截,他才想起要找的姓姜的老头。回头走了两步发现不对,他手伸进怀里摸摸装钱的口袋,心里想:说不定又得少两只兔子钱。我还是到他家门口等着去。
这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回头快走了几步走到那个男人前面,喘着气说:“大哥,我打听个事。”
站住脚的男人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他。
“我问一下姜大爷家在哪住?”
“哪个姜大爷?”
小方比比画画地描述着姜大爷的相貌。
男人回过头,指着前方路口说:“走到电线杆的那个路口,往右拐过去大概五百米,靠着市场一边大门最大的那个院子就是他家。院子里盖着二层楼房。”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小方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他听见他在身后说:“挂着路灯的那个电线杆……”
走到那个男人说的地方,比了比大门,看了看院子里的房子,小方疑惑地说:“这不是村长家吗!”
那个男人在骗我吗?他心里想着,去问路边一个挥舞着大扫把扫雪的人:“师傅,我问一下,村长姓什么?”
“姜!”扫雪人头也没抬说。
日期:2011-06-25 00:13:49
路
回去的路不长。用米算顶多五千;用公里算超不过五。然而在小方人生中这段顶多五千米超不多五公里的道路漫长的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完。因为他感觉迈出每一步磨损的不是脚下鞋底而是胸中心脏,留在身后的不是脚印而是鲜血淋淋。
继续站在村长家大门外等待还是现在回去让小方犹豫不决。他站在那里一下抬起左脚一下抬起右脚,放下右脚又去抬左脚,磨叽半天他依然站在原地,仿佛面前的不是道路而是不知深浅的河水。
刚才停了的雪又开始下。
小方仰起脸冲向空中,眨巴着眼睛看见一会没见的雪粒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一片连着那一片争相下落,曼妙姿态让小方眩晕。他一只手臂抬起来挥了一下,像碰见熟人打招呼一样说:“去理发店了啊!”
小方放下脸,摸了一把雪花融化在脸上的雪水。皑皑白雪覆盖了扫雪者清扫出的路面。
这次他抬起左脚没有在原地放下,放下时他的身体已经滚滚向前。
小方左右脚交替着抬起放下时他的身体没有原路返回。他是从理发店向西走到挂路灯电杆的路口,然后往北边拐找到姓姜的老头的家,也就是村长的家。现在他没有回过头向南,他接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向北。
村长家对面是一排整齐的平房,一个门窗挨着一个门窗,全是商铺。门楣上方挂着各种颜色的招牌。
小方走到这排房子顶头往右拐了进去。
这条路是村庄的门面,路面宽阔,两边房屋高大气派;靠南面的中间位置修建着村里的广场,广场东、西、北三面安装着各种运动器械,南面盖着一溜青砖瓦房。每个房间门口右上方有一方立着钉在墙上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规定了每个房间的用途。有老年活动中心、阅览室、放映室等等。
小方从广场前走过去。
使这条路拐弯的是村庄的照壁。照壁宽大威严。两条张牙舞爪的金龙脸对脸飞翔在照壁顶子琉璃瓦下方的瓷砖上。弯弯曲曲的龙肚子下面镶嵌着一排鎏金大字。
小方在照壁前左拐。
如果说正对着照壁的路是人的身子,那么照壁前平行的路就是人两条奓开的胳膊。不同的是右边胳膊伸得笔直,左边胳膊弯曲着指向天空,到了手腕的地方再水平向前。所以站在照壁跟前往前看只能看见胳膊而看不见胳膊前面的手掌。
由于结冰的残雪上覆盖了一层新雪,小方在爬这条“胳膊”的时候异常吃力。他紧紧盯着脚下的路仿佛盯着躺在床上的理发师。他心里对自己说把住把住,可还是有五次为其倾倒。
坡顶右转是一条小路,直着往前大概五十米九十度弯向右边,然后直直向前。生福的院子在这条路即将下坡的位置。
小方走到院子门口没有进去。他站了一会又像早晨出门时一样从坡顶连跑带滑走了下去……
雪越下越大。隐藏在雪中的道路向前延伸,一条的尽头总是另一条的开端,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日期:2011-06-26 16:27:55
寒夜
湿透的衣服被生福媳妇抱走了,小方光着身子蜷缩在入冬前添了新棉花的被子里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盘子碗放在床前一张椅子上,里面一筷子没动的饭菜腾腾热气消失的过程仿佛生命走向死亡。小方立在枕头上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直到漂浮在汤汁表面的油脂凝结在一起。
坐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面的锅能赋予冰冷的饭菜新的生命。什么东西能赋予自己新的生命呢?
透过椅背木棍间的空隙,他看见日夜和自己呆在一起的羊。它们在窑洞深处一只挨着一只,或立或卧,脑袋起起伏伏,嘴巴开合着嚼碎在地上捡起的干草。小羊羔们在大羊身体的空隙里追逐玩耍,当它们因找不到自己妈妈放开嗓子呼叫时羊圈里大羊的叫声会响成一片。这些走路都有些摇晃的小家伙,便在人们听不出彼此的叫声里走到自己妈妈身边。
眼前的情景让小方一下子特别想念自己的妈妈。有多久没有见她老人家了啊!她还好吗?
小方不再看窑洞里的羊,他翻了个身,枕头上的脸冲向窑洞外面。现在院子里的一切他看不到了,他的视线被厚厚的花格子塑料布阻挡。这是天凉了后他和生福一起盯到木栅栏上阻挡风寒的。
躺好后小方闭上了眼睛,他想好好想想自己的妈妈,出门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她。这时候小方吃惊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想念自己的妈妈。首先他在心里找不到妈妈清晰的样子,接着他找到关于妈妈的事情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他更紧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仿佛这样能把心里的疼痛挤压到身体之外。
日期:2011-06-26 23:5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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