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少爷,闯了祸就想这么溜啊,这可不是你家里!”十三玲珑步步上的楼来,嘴角笑着,眼睛却瞪的浑圆。
眼睛已经把金盏菊扶起来,有几块小的碎玻璃扎进了luo 露的手臂,鲜血淋漓,见十三玲珑来了,金盏菊刚刚惨白的脸色一沉马上开始撕心裂肺的嚎,举了满手的血就要冲上来:“没良心啊!杀千刀的啊!”
安娘姨啧啧的喊:“流噶许多血,快不要动了,平常看你们蜜里调油,好的和一个人样的,这如花似玉的,你哪能<沪语:怎么>下的了手!”
金盏菊被按在凳子上,依旧眼泪如雨的流。十三玲珑皱了眉头:“柯少爷,你是不是觉得阿拉聚春堂里的先生是好欺负的,和家里老婆一样的打?”
整齐阿叔叹口气:“侬也应该晓得,我们正经做生意的,顶讨厌碰到伤害先生的客人,隔壁遇见这样的,早就打了电话叫丨警丨察了。你和我们金先生,看着是长情的一对,今朝这样子,真是伤了她的心了。”
金盏菊不住的叫着痛,柯小开已有了点悔意,却抹不开面子,立在当中,左右不是。
安娘姨适时的笑笑:“我看大家都消消气,我去请医生,柯少爷先到楼下坐坐?”
柯小开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十三玲珑下楼,泪眼朦胧里的金盏菊抿嘴笑了笑,又有一笔赔偿到手,医疗费,营养费,到自己手上,应也有不少。
医生是不需要的,眼睛扫玻璃,金盏菊拔玻璃,扎的深,拿眉毛镊子夹住,嗖的抽出来,一小股的血顺着飙,嘴里叼着的香烟一口按下去,略微的烧灼感,扬起丝丝的小烟。眼睛看着都觉得钻心的疼,小心翼翼的问:“金先生,疼么?”
金盏菊的嘴唇已没了血色,难得笑的不那么妖娆:“不疼,很久,没这么舒服了。”即又看着眼神还颤颤的眼睛,吼了声,“你噶空啊,房间整理好啦?”
眼睛慌忙低眉顺目继续扫,大玻璃小玻璃,整齐不整齐的边缘闪烁蓝绿的光,处处的破裂里处处掩映了破裂模糊的景象,一瞬间里眼睛在这一片狼籍的碎裂中看见了金盏菊,仔细一看,那么清楚的,居然每一块上都有,一个个,支离破碎的金盏菊,横着,竖着,头是头,脚是脚的躲在这些染血的裂片后面,嘴唇鲜红的,不知是胭脂还是喷出了血。惶然的抬头,正看见香烟pi 股咝的压在最后一个伤口上,血掩盖在一片灰烬里,停止不流。
日期:2009-7-24 11:24:00
10,Ji院 新先生
小十三翡翠将整个脸浸在面盆里,眼睛在水里眨着,看见汩汩的气泡。
整齐阿叔从乡下讨了草药偏方后,她就抵死不吃那苦涩的煎药了,或是那些说不出名字的草叶真的有效,敷了几次后,红疹倒真的褪了,留下些浅浅小小的印记,上了粉,不仔细,也看不出。
扶着脸盆架子,她想起来,一只手去够毛巾,头却给一股力气猛的一按,啪的栽到盆里,十三翡翠不促防的一个踉跄,手臂一磕,水哗的外溅,扑了一地,小先生自己也呛了水,抹了脸不住的咳,眼前的潘楚怜jin 不 住的笑:“翡翠妹妹心思重的,我走到你后头啊不晓得!”
翡翠咳的说不出话,脸通红的,扭过身子不理,潘楚怜拍她的背:“被吓到啦?好啦好啦,是我不好!”
小先生眼泪也咳出来,推着潘楚怜就往门口走,啪的关了门,潘楚怜噔噔的敲:“妹妹,真的生气啦,我好心来望望你的,噶开不起玩笑啊!”
阳光透过缕花的窗户格子透进来,在床头映上好看的图案,十三翡翠喝水压着咳嗽,缓了些。一只手搭在被子上,软软的,手指的影 子 xiu长。心头一动就做了个孔雀的手势,三只手指为冠,仰仰脖子,抖抖羽毛,翡翠笑出了声。
几年以前的夜晚,每天的功课之后,窝在 chuang 上,就着油灯的朦胧,手影似乎是唯一放松的游戏,兔子,狐狸,狗,鹿,许许多多的小影,她们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那个时候,是笑做一团的。
如今,只剩自己了。
下午是个大日子。新先生要进门了。眼睛一大早就开始打扫。围栏上都扎了红绸子,裘纨素老早待的房间也重新粉刷,家具都是崭新的,眼睛把新置的厚丝绒窗帘束起来,鸡毛掸子又细致的扫去了星点灰尘,满意的舒了口气。
据说这位新先生是十三玲珑花了大力气请来的,不是平凡角色,安娘姨早就关照,半点怠慢不得。阿三头也早早的在大门口候着,红毯鞭炮都准备好了,就等辰光到了。
下午新人还没到,迎贺的客人就已经来了一批,人手不够,伍阿姨特地找了两个别家的娘姨帮忙,隔壁的阿青冲眼睛吐舌头:“这个先生排场大的!”眼睛忙里偷闲的笑笑,一回头却发现阿青又跑到门口阿三头那边嘀咕去了。
今天各房的先生都打扮的漂亮,初愈的小先生也出来了,头发披着,仅仅用一根蓝绸带子箍了头,却水灵灵的动人。
十三玲珑穿了白丝绸的对襟长衣,刺绣的几朵娇艳欲滴的红牡丹似画上的,熨贴的漂亮,眼睛明亮,若非有了点年纪,势必艳压群场。
金盏菊的手伤还没好,倒裹的严实,长衫长裤,身体长,眼神也长,瞟一瞟,便有大把的视线迎过来,她便慵然一笑,像树枝上摇晃着的一只熟透的桃。潘楚怜睨了,从鼻子里哼了声,手中的扇子依旧幽雅的扇。
刑安娜给聚春堂面子,推了今朝的局子捧场,她怕热,穿了件水色的灯笼袖连衫裙,把头发挽的高高的,客人里似有几位她也熟识的,闲适的攀谈。凯丽立在她身后,笑嘻嘻的看着眼睛忙里忙外。
两点钟,小汽车准时到,鞭炮也热烈的放响,红毯沿大门一路的铺进正厅,门外门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眼睛也好奇的探头观望,车里走下一个娉婷的小姑娘,年纪和小先生差不多,手里提了一个大箱子,阿三头想帮着提,她却笑着摆摆手,执意自己拎着。
还有行李吗?眼睛有些疑惑,不是昨天就载来了么?
十三玲珑笑了上前:“小阿姐来了?你家先生呢?”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在后头,耿二少爷偏要开了跑车接小姐过来,小姐说没坐您的车,让我说声对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洪帮的少爷接我们新先生过门,是给聚春堂赏脸了!”
人堆里发出一阵唏嘘声,眼睛心里也有些惊讶,原来这个满好看的小姑娘只是跟着的阿姐,还不是新先生的庐山真面目, 而那个耿少爷,看众人的脸色,也不是个普通人。
后边传来汽车喇叭声,却是一连来了三辆,从旁边小报记者频繁的拍照速度来看,都应是面上数的着的人物。最后是一辆敞蓬跑车,车上的男女均带了阔边的蛤 蟆 黑眼镜,女的裹一条薄纱的丝巾,穿的却是条西式蓬摆的红色大开领的束腰裙子,手上却执了中式的捧香,此种中西合璧倒也少见,凯丽低声说了句:“怪里怪气。”新来小阿姐的漂亮眼睛马上直直地扫了过来,脸上却还是一团和气的。那边男人已很体贴的开门扶新先生下车,在她的白色高跟鞋触地的一瞬间,鞭炮和照相机的卡擦声又同时的响起来,整齐阿叔的声音淹没在这一片热络里,但依旧扯足了嗓门的喊:“新人进门啦!”
日期:2009-7-24 11:25:00
11,Ji院 魔术
散落的炮仗纸屑红悠悠的在地面盖了一层,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气息,沈容倩用手帕挥挥,怂怂十三玲珑:“玲珑,这趟能请了她来,你福气大的。”
十三玲珑笑的轻快:“福气不福气,日后才晓得!你家敷香院生意噶好,我再不弄个撑门面的,就要卷了被头回老家了!”心里却是无比爽快的,本来这尊菩萨,是不怎么会轮到她这聚春院的,自己的堂子在上海名气是有,也还没到数一数二大过天的地步,若不是偶然遇见一面之缘的洪帮大少,偶然晓得了这朵颜倾西子湖畔的万人花,洪帮老二的新宠在找靠上海的新码头,好话说了一堆,承诺许了不少,让他牵线搭桥,才终于有了今朝的水到渠成。所谓运气来了,真是搪也搪不住。
两个人皮笑肉静的聊,在主桌上坐定,今朝沈家姆妈是来做人客的,等签契约的时候当个见证,却还是带了隔壁的两个先生来,肖凰和柳月来安静的坐在沈容倩的右手边,环肥燕瘦,秋色平分。那边的底下人已经排了一行,一一接过小阿姐递过的红包,躬腰齐声说:“谢谢新先生赏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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