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激动……”满江顺翻转右手，一个钟表一样的东西却神奇地在左手里变出来。
　　郭淮山兴奋地叫道：“哇，盲表！”
　　“对，这是瑞士产的盲用怀表，靠触摸就能知晓时间。”满江解释说。
　　甫丽华刚要张嘴，又被满江用右手食指堵住嘴唇，示意她噤声。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又多出一件东西：“看，这是什么？”
　　“盲镜！”郭淮山激动地说：“妈，您摸摸，这是盲镜，戴上它，出门上街，您就好看多了！满江，你太心细了。”
　　“哥，昵了再看！这系什马东东？”满江这次左手翻转，一件类似电子仪器的东西出现在手中。郭淮山和甫丽华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开始摇头。
　　“哈哈，不懂了吧！”满江第一地说：“这叫盲用GPS接收器。寻找银行、医院、餐馆、旅社等公共场所很容易，精确度在两米之内。不但能自动导航，还能使家人时刻知道咱妈具体在什么位置。哥，在国外盲人不但能自己出门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去旅游，还能坐飞机坐船甚至出国旅行呢。”
　　淮山妈妈真得哭了，哭得浑身颤栗，哭得老泪纵横：“丽华呀，妈是真得享了你的福了，喔喔，这么细心的姑爷，你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二）
　　郭淮山生性拘谨而疏离，慎行多思，交友很少但交往很深。他之所以喜欢满江恰恰是因为彼此性格的相反和互补性。妹夫的热情和真诚使他感动，特别是对方骨子里的那种灵动多变富有感染力的气质更是让他感到无法与其向背。
　　但他毕竟是个满脑子写满十万个为什么的性格，喜欢较真和不盲从。他旁敲侧击地了解过妹夫和胡蝶老公的背景，知道的越多就越疑惑。在他看来甫丽华一行的突然而归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笔巨大资金的来源。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郭淮山接受了甫丽华的建议，答应给张同做副手和专职司机。郭淮山的想法很多，摸清丽华的底牌是主要的，赚钱跟宁玉结婚的说法倒显得幼稚可笑。当年妈妈所在的机械厂职工上万，厂房几十万平米，工厂光大门就好几个。那么庞大的一个产业，一年利润也不过二三百万，后来甚至破产倒闭了。凭常识，他没法相信有谁能单枪匹马地在几个月里赚上一千万。

　　所以他既没有把甫丽华对宁玉的承诺当真，也没有把宁玉对他的感情当真。他不怀疑有过那样奇特经历的她的选择符合逻辑，但怀疑浪漫的狂热和矫枉过正的热情究竟能维持多久！更愿相信不可控的现实里边充满无限变数。
　　郭淮山心如止水，无欲则刚，他的策略是等、看和忍耐。
　　时间过得飞快，他与宁玉始终保持着每晚一次通话的频率，但条件是头天女方主动打过来，第二天他才会主动打过去。如果第三天宁玉故意拖延，他也绝不会主动，直到女方憋不住了为止。
　　以郭淮山谨慎务实的个性，当然不会贸然搬进宁玉在荔江的那所闲置的房产，也没有接受甫丽华为他买好的盛源广场的公寓。他把出租车借给了一个朋友先开着，份子钱暂时由对方承担，但车还挂在自己名下，为将来留下退路。
　　郭淮山觉得瀚海本身就是一个谜团，这个大谜团里包含着若干小谜团。薛震一意孤行的未来新城项目是其中之一，胡蝶把十几个亿的资金搞到这个纸上谈兵的项目上是其中之二，而张同每天鞍马劳顿地四处奔波到底要干什么是其中之三。为了甫丽华和满江，他决心一点点解开这个谜团。
　　话说郭淮山慢慢就成了瀚海大酒店的常客，这天去机场接张同回来，他走到胡蝶办公室外的客厅里，隔着门缝看到姜美丽的背影，不觉一愣，慢慢收住脚步。

　　当时姜美丽背朝门外坐着，好像刚刚抽泣过，肩膀还在耸动着，正与里间的胡蝶在对话：“……就借五万，行吗？”
　　胡蝶说：“美丽呀，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现在是有钱，十几个亿呢。可那是公款，我也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给公司挣一个亿那是应该的，可是借走十块钱那也叫挪用，是犯法的。再说了，我和甫丽华都是荔江长大的，同学朋友数不胜数，现在挣钱这么难，谁家没有个三长两短的困难。这要说随便借钱，那还有个头啊。”
　　姜美丽语塞，又开始抽泣起来。只听见胡蝶说道：“美丽呀，不是我说你，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当初你跟淮山本来很般配的，怎么就把持不住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现在好了，既没脸见郭淮山又没脸见甫丽华，弄得两头不落人儿……”
　　姜美丽被捅到痛处，嘤嘤地啼哭起来。胡蝶显得有些不耐烦，厉声说：“姜美丽，有些事儿你自己迷糊，可别人在一边看得真真的。就说你那脑瘫的儿子吧，你自己也知道没治！那就是一辈子的累赘，无底洞！五万块就够了？哼，五十万五百万也的扔里头……”
　　“美丽呀，明给你说了吧，我担心这钱要是不借给你，咱俩还是朋友。借给你了，将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你现在已经一屁股债了，说句难听的，荔江的同学里你还敢见谁？认识你的谁不说你是个老赖？”
　　郭淮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悄悄地退出来，去找甫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