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重一击让徐敏惯性的缰绳马上收住了许多,是的,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像平时一样?看到赵宏伟那老态龙钟样的病容和扭曲的脸庞,想起他们高中时在校外柳溪边的亮丽身影、青春幻想和未来憧憬,她心里除了酸楚便是说不出的焦急。尽管她谅解一向愤世嫉俗豪爽乐观的郑海明无论天塌下来也不改嘻嘻哈哈打趣的天性,而且她更知道当她给郑海明姚向梅两个打了电话后,是郑海明连夜写消息在学校动员搞募捐,以他那个普通的学生不多的院校却占了这次募捐的一多半善款,而且千里迢迢跑过来看望赵宏伟。但现在看着赵宏伟的病情,平素一向缜密果敢的她忽然也像赵志刚夫妇一样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无计可施之时,只得听从安平和郑海明的劝告,在除了想法筹款配合医生让他早日恢复外,还有必要从了解内幕着手给一些不负责任的医生一点警戒和促进。当然这些,他们只能私下进行,她不能告诉赵志刚,她明白一个家属的思想——只要能把病治好就什么也不说了,即使再多花多少冤枉钱,再倾家荡产,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也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公的。而且她现在也真的把自己当作了家属,她第一次从一个家属的思维而不是一个实习大夫的心理去看待这一切,她甚至和赵志刚夫妇一样在心里祈祷,只要上天能还她一个原来那么青春活泼的赵宏伟,她也可以拿出自己的所有钱财,为此她已经给父母连续打了三次电话让他们筹款。她和郑海明虽然一致要找人了解手术和治疗内幕,但她和郑海明的那种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激进还不完全一样,她做这一切心里想的更多的只是以此作为促使医生改进而使赵宏伟早日康复的动力,而不能因为此和医生结怨不利于赵宏伟的治疗,她太知道一个医生的怨气会对患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了。因为回到北京后,她即和同学通过关系询问了北医大附属医院以及协和医院、301医院、天坛医院的脑外科专家,他们一致认为这种肿瘤手术是可以治疗的,而且东阳医大附属医院这里完全有能力做好这个手术的。所以她抱了更大的信心而来为了赵宏伟的痊愈不惜代价,所以她想法找内幕只是一种为了治愈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当然,郑海明也是这样想的,他也急切地希望自己最要好的同学能迅速恢复健康,但愤世嫉俗又曾受刺激的他一看到赵宏伟的情况,一听到赵志刚夫妇介绍的情况便恨不得早日发现失责的医生把柄便把他撕碎。
于是徐敏说,那就这样,争取我们今天至少能把一个实习同学约出来。
正如郑海明分析的一样,叫刘得华的实习生和那个叫苏丹的女同学很爽快地答应出来了。在饭店里,郑海明把菜单拿来,打开递给了刘得华,说,我们不同校但同届,也算半个同学了,大家都不要客气,今日我作东,请大家尽兴,拣最好的点,难得我们相聚一场。
刘得华嗫嚅着还没有说出来,一边的苏丹便开口了,不行,到东阳那能让你们破费,你们才是客人,这个东我作了,再说刘得华是我们大班长,他从贪污的班费里面拿出个零头就足够我们今天吃一顿了,嘻嘻……
她笑时两排洁白的牙齿像裂开的石榴样毫无顾忌地裸露出来,让郑海明大开眼界,心里一惊,人的牙齿原来还可以这样还整齐地长,而他的印象里好像一直看到的是参差不齐,让他很容易记住了犬牙交错犬儒主义这两个词语。他坚决地说,不行,这次我作东,下次你们作东,再说,那有男人让女人作东的道理……
苏丹笑得更历害了,哈哈……想不到看起来书生气十足的你还是大男子主义,那好,今天酒水你作东,饭菜我们作东,如果人家大款刘得华不愿从班费里面出,我从我的卡里出,这是老爸给我的零花钱,随便利吃,下面就是银行,他给我报销。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卡片样的东西,更让郑海明不知是何方圣物。
刘得华知道这是苏丹的激将法,她在工商银行当行长的爸爸给她一个卡是不错,但这种像他这样普通百姓人家接触不到的东西他也不知这是否真的能变幻出钱来,不过苏丹的步步逼宫还是让他狠下了心决定从班费里面确切说也是从自己腰包里面慷慨一次了,总不能在苏丹面前显得太小家子气吧,否则自己更没戏了,何况请的人里面还有北医的学生,自己现在还正愁明年考北医研究生需要找导师疏通一下关系什么的,但却不认识一个人,现在天助我也,北医的学生至少会认识附属医院的导师至少可以给自己牵个线吧。想到此,便马上用领导口吻说,都听我的,不用争了,苏丹说的对,你们到东阳就是客人,这顿饭我包了,不是说客随主便吗?她把菜单推向徐敏前面,笑了笑谦恭地说,女士优先,请女士点菜,我埋单。
郑海明说,不行,说好了我作东的……他还要再争,这边苏丹说,不要再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婆婆妈妈的,我们又不吃开创珍羞奇味,大家在一起不就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吗?尽兴就够了,何必为争这个单子影响兴致呢,再说,她又笑了,再说我知道这也决不会从他的腰包出,就权当我们班里提前邀请你们参加联欢会,哈哈……,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她对着郑海明说,这样吧,你负责买酒。她又转向刘得华说,怎么样,大班长,我分配的还公平竞争吧?
刘得华不自然地笑了笑,眯斜了一下眼对她说,应该你买酒才对,怎么能让客人买酒呢?
苏丹说,好,我买就我买,服务员!
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胖女孩应声来到跟前,苏丹说,你们饭店窖藏的最好酒给我拿来。
服务员一看她这架势,怯生性地说,最好的也就茅台五粮液吧?
苏丹一听先噗哧一声笑了,忘了,这里又不是紫晶宫和大富豪,当时只是想近点,又都是学生初识,互相只顾客气,来到这半小不大的饭店,能有什么更好的酒菜?她刚要再说什么,郑海明也以不容争辩的口气说,我已经让步了,但酒水归我了,如果再争我今天就不吃了。
看他话说到此,苏丹说,好的,不争了,就这样,一言为定,酒单你买,酒水我点,这个天气,红酒就不要了。服务员,来,上青岛啤酒,至于白酒嘛,是你们男士的专利,她把头扭向刘得华,大班长,你帮我点一下你喜欢喝那个牌子的?
刘得华脸一红,嗫嚅着,都行,茅台吧,太辣,五粮液太苦,你们随便点吧。
苏丹一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对郑海明说,我们班长不想喝茅台五粮液,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两种酒,我最喜欢的还是四特酒,有一股南方的豪气在里面。服务员,帮我们打一瓶四特酒。
郑海明知道苏丹是想为自己省钱,但她对酒的品评还真的和自己有点相通,便不再说什么了。
姚向红看着苏丹和郑海明你来我往的酒菜交易,一股女人的嫉妒油然而生,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苏丹,心里想,难道男酒鬼真的要遇到女酒鬼了?
徐敏只是微笑着坐着,她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能尽早进入主题,尽早把赵宏伟从疾病的深渊中拖上来。
酒菜到一半时候,等刘得华问完徐敏北医大附属医院导师情况后,徐敏和郑海明不失时机地把话题引入到了赵宏伟的身上,虽然刘得华和苏丹知道他们一行是奔此而来,但问到手术后送往太平间的事还是让刘得华嗫嚅了一下,那时,那时我们刚到神经外科……那个,那个手术我们都没去看,当时情况不是……
他还没说完,苏丹撇了下嘴,接过来,人家刘班长是领导,善于官方语言外交辞令,让我说吧,她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了,白晰的脸上微泛红晕,平添了一股不操井臼操桴鼓的巾帼豪雄之气,那个时候我们刚到神经外科实习,哈哈……下周我们要出科了,你们再晚点来可就找不到我们了。赵宏伟的事情肯定是有猫腻的,想一想再蠢再耳朵不管用的护士也不会把送病房听成送太平间的,可好,呵呵,最后反而是这两个护士受处分,扣奖金。鬼才相信。但我俩那时不在场,还真说不清到底谁是谁非。不过,那次我俩晚上值班,袁主任、万主任、侯老师和住院总胡老师一起看完病人后到医办室商量处理意见时,看到胡总开玩笑地对袁主任他们说,主任你也真是的,你稍往下面脑干捅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我们还用整天为这事都回不了家?……听到几个主任老师的哈哈大笑的附合,我都恶心得要吐了,什么狗屁专家学者名医名导,我才不上研究生当他们的学生呢!……
听到这,徐敏和郑海明警觉惊异地异口同声地问苏丹,后来呢?后来他们说什么了?
苏丹说,后来护理部大叫,说话床病人烦躁乱骂叫医生过去,胡老师推了我一把我就出去了,
你问刘得华吧,他当时就在桌上写病程记录。
刘得华脸红得像鸡冠似的,分不清是喝酒喝得还是心里紧张的,他嗫嚅着笑着说,后来,后来他们好像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不过我当时正忙着和程大夫一起写病程记录,苏丹是女同胞受捧,人家不用像我一样干苦力。我和程大夫当时只顾集中精力完成十几个病程记录,没有注意听,不过后来还真的没听他们说什么。而且你想想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呢?
苏丹撇了一下小嘴,他们再说不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觉得不正常,听他们说的那话,他们根本就没把病人当人看,还能让人相信手术室发生的事?
郑海明,看了刘得华满布络腮胡子的脸,他忽然也橡苏丹说的一样有点恶心了,毛发旺盛是雄性激素的表现,是男人雄气的表现,他曾经为自己没有这样一身皮毛而自自惭,可是当他看到刘得华一杯酒下肚脸便像猴子的腚一样充血连边摆手不胜酒力,再看到刚才嗫嚅和窘态,面对比苏丹的那种豪气,他才第一次发现,有些男人是假的,他们是连女人都不如的挂球太监和带把儿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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