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3-18 18:58:00
第三节
翌日,晴,孝陵卫大营门。
众人别过指挥使大人和众千户,各自分头踏上路程。
平日向来邋遢的严锡爵,这次也是装束一新,背上一把绣春刀,腰间一对判官笔。这判官笔是严锡爵的灵根法器,寻常判官笔都是镔铁打制,而严锡爵的这对却是桃木所造,外表磨的油光,一看便知其经年历久。
其他四人皆是包袱和桃木剑,唯有司马隆手中多了个酒葫芦,他爹知严锡爵喜好喝酒,平日在营中因军规甚严,不敢多饮,这次特地弄了一葫芦御赐的“太禧白”,嘱司马隆带上,好让严经长解馋。司马隆发现陆亦轩在注意他的葫芦,不免有些得意,故意在手中晃了两晃。见他得意,陆亦轩赶紧投以不屑的目光。牛德皋太久未出门,见到什么都觉新鲜,聒噪个不停。郭丹鹤也受他影响,一路顺着他的指点,到处乱看,把昨日的郁闷抛之脑后。
天擦黑时,几人到得一个镇子。大家一天几乎未停脚步,也只是晌午在路边茶铺打过尖,除严锡爵还气定神闲外,孩子们皆已又累又饿,胡乱寻家饭馆,一头扎了进去。
这饭馆虽名为天海楼,但楼上楼下合起来不过十来张桌子,不过好歹后院还有住宿。
严锡爵挑了张二楼临街的桌子,让店家有什么肉食尽管上来,自己则品着司马隆的酒葫芦,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开得三间上房,郭丹鹤独占一间,陆亦轩和牛德皋一间,司马隆则要求和严锡爵同住。牛德皋吃饱喝足,又来了精神,拉住陆亦轩说了会儿话,才各自睡去。
二更不到,陆亦轩翻身惊醒,发现屋中的油灯未灭,再看牛德皋床上空无一人,觉得怪异,便出门寻找。到得院中,环顾四周,见最西头的客房尚有灯光,借着光亮,看见窗旁趴着一个黑影,看身形,就是牛德皋。
陆亦轩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发现牛德皋正扒着窗缝往里偷窥,他心想这小子,半夜不学好,刚想猛拍牛德皋后背,吓他一吓,但突然发现牛德皋脸色煞白,便换用手指轻轻捅了他腰眼一下。牛德皋猛的回头,差点叫出声来,浑身不住的抖动,见是陆亦轩,稍微定了点神。他右手捂着自己的嘴,左手朝窗子猛指。陆亦轩看他这幅尊容,不觉好笑,顺他手指,也趴到窗缝上往里看。
这一看不当紧,陆亦轩差点坐到地上,心想,这牛德皋忒的胆大,居然看了半天。他强忍心中恐惧,拉起牛德皋,小碎着步子,蹭回了房间,这一路虽然才经过几间客房,陆亦轩却觉得走了几个时辰。
陆亦轩看到房内有满满一桌酒菜,而吃饭的却只有一个人——一个无头人!不,说他无头,却又有头。他那头颅倒挂在胸前,脸贴着胸口,头颅和脖颈之间仅有一点皮肉相连。最为可怖的是,这怪物左手端着一盘菜,右手提着一壶酒,在往脖子的断口处倾倒酒菜。
两人在房间里呼吸吐纳良久,方才镇住扑扑乱跳的心脏。牛德皋说,他因为吃的撑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出院子里转转。结果见到两个小二在往西头的一间客房端酒菜,便觉好奇,想看看谁夜里还在客房吃酒。他趁小二上菜完毕,悄悄靠到窗前,见房内仅一名中年男子,面容精瘦,衣装说不出的怪异。那男子看酒菜备齐,便把房门栓住,回到桌前,起初还是小口吞咽,小杯喝酒,谁知没过多久,便突然掀开颈上头颅,将整盘的菜色往脖子里灌。牛德皋万分恐惧,但又好像被一股魔力吸引,双脚动弹不得,直到陆亦轩来将他拉走。
陆亦轩和牛德皋回过神来,跑到隔壁,敲门唤醒严锡爵。司马隆非常不满,正欲埋怨,严锡爵摆手止住他。两人把所见一说,严锡爵也觉得诧异,听描述,这应该只是个断头小鬼,但它居然敢大摇大摆的现形出来,还住店吃喝,倒是十分罕见。
正说话间,突然听西头房门一响,众人赶紧吹灭油灯,点破窗纸,向外张望。借着月光,只见那怪物已恢复寻常人的模样,头戴长方帽,身背一个乌皮大口袋。
看着这人的背影,严锡爵更糊涂了,不对啊,这不是勾魂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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