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圣陆羽》
第29节

作者: 牛角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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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把师傅教我的方法改变了,变成“渐儿茶”——就是把辛辣味减淡,突出青香味,我觉得这么煮茶更有茶味。
  嗯,不错,你善于动脑筋想事,将来会有作为的。
  先生,你喜欢青州的金露?
  嗯 ,此茶别有味道。

  先生识茶也,青州金露比闽州的梨花白好,止渴生津,提神醒脑……还有靳春的靳门团黄也是好的……
  是的是的,好,你走吧。邹夫子目光落在字卷上了。
  陆羽给先生施过礼,退下,走了两步,又返回说,先生,你喜欢我煮的茶汤吗?
  邹夫子点点头说,不错,喜欢。
  那我天天给你煮“渐儿茶”吧。
  嗯——好吧。

  陆羽欢喜地出了学馆,能够为先生煮茶,说明先生对他的茶艺认可了;而能为先生做点事,更使他高兴。学馆的外面,有一小块坪地,交过字卷的几个学子,正站在那里观赏风景。夕阳已将衔山,金辉四洒,遍山的树林被镀上一层红彩,十分的美丽壮观。
  陆羽无心观赏风景,他先到厨房,向老仆邹树要了个小桶,提着大步朝学馆旁边的竹林走去。穿过竹林,再走几十步,就有一道山溪,学馆的人食用水都取的溪水。他要去看看山溪的哪一段水质清冽可取。
  刚走得几步,后边有人喊,鸿渐兄,你到哪里去?
  陆羽回头,见是李复,他也已交过字卷刚出来,就说,我去提点水。
  李复说我陪你去。说话间他已赶上来,和陆羽并了肩走,又说怎么用你提水?学子中皆是富家子弟,认为粗活是下人干的,读书人怎么去干粗活呢!陆羽说,是我要为先生煮茶,所以去选水。

  水还用选?李复惊奇了。比陆羽小两岁的李复,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儒生服饰,更显得风流潇洒。
  陆羽说,当然,水好煮的茶汤好喝得多,味儿都不同。
  啊,鸿渐兄,你真能干。李复由衷赞道。
  哪里呀,初阳你年虽小,可进学早,学问比我多多了!满腹经纶的,将来可是大有前程,我可不敢跟你比哟。
  鸿渐兄,你可别小瞧自己啊,你读书这么刻苦努力,说不定,将来我们都没你有出息哩。
  两人说笑着穿过竹林,来到溪边。陆羽喜欢和李复在一起,这不仅仅因为他的束修和生活皆由他的父亲供给,而是因为他虽然贵为太守公子,却没有贵公子的架子,不象襄州的朱放、鲍防几个,仗着有钱,派头十足,说话颐指气使,让人难以忍受。因为这样,他也处处在生活上照顾李复,比如睡前洗脸洗脚,陆羽不让李复打水,都是他去端来满满一盆热水,一倒为二,正好两人分用。朱放那几人也有办法,他们每月给老仆邹树一些钱,让邹树每晚给他们提热水来。

  陆羽顺小溪往上走,在一处悬空流下的地方接了半桶水,两人提着往回走,在竹林里歇气时,李复瞧着陆羽,忽然笑道,鸿渐兄,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这次回去,碰见了一个人,她专门问起你的情况,还要我给你带些吃食,只是因为我实在拿不了,只好许她下一次带,你不生我的气吧?
  谁呢?
  嘿,一个女子,漂亮的女子——婉娘嘛!
  哦,婉娘,她怎么样呀?陆羽的心中一动。
  她还好,只是有些憔悴的样子。她说施家戏班马上又要到外地演戏去了,要你安心读书,忘掉她。其实,看她的样子,对你很有情的。鸿渐兄,你还是想着季兰姐吗,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音信,算起来,她已是过了婚嫁的年龄了,你这样苦等,有结果吗?我看婉娘也是挺不错的。陆羽和季兰的感情,以前陆羽到太守府衙时,曾和李复说起过。

  初阳,别说了,我现在一心在读书上,这种事,顺其自然,看缘分吧。
  李复看陆羽不愿多说,也就打住。其实,陆羽心里,翻着五味瓶啊,他何尚对婉娘无情呢,只是,他实在舍不下永远镌刻在胸底的季兰姐姐啊!他只能在心里无奈地暗叹一口气。
  用溪水煮过几次茶,陆羽发现这溪水煮茶不理想,因为这水是从上面山林厚厚的腐叶层中流下来的,杂质多,水味不正,他想另找一处山泉水,但寻遍周围山坡都没发现。
  但是陆羽没有死心,他一有空闲就遍山跑,寻找泉水。初夏的时候,一连下了几天雨,天放晴时,邹夫子放了弟子一天假期,放松身心。陆羽又跑到火门山的半山腰寻泉,终于在一处石缝隙中看到了一股指头大的水在涌流,流出不远又沁入砂砾中消失了。陆羽掬了一捧水尝了尝,顿时喜上眉梢,那水甘甜爽口,清新宜人,用此水煮茗粥,当更胜一筹。他找来一截木棍,挽起宽袍大袖,试着在涌泉边刨了刨,想做成一个水塘,但砂石很硬,根本无济于事。

  他返回学馆,去向老仆邹树要了一把锄头,想了想,觉得一个人修水塘力量不够,就回到居室找人。屋里,安放齐整的床榻边,鲍防和谢良弼等几人博戏赌酒,呼叫连天的,只有朱放在一边摇头晃脑地背《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羽不好打搅鲍防他们,就到朱放跟前,要他帮助做点事。
  朱放问清做什么事后,对陆羽翻了个白眼,拖着长声说,子曰,吾不如老农。小人哉,鸿渐也!上好礼,上好义,上好书,焉用稼?富家子弟出身而又满腹才情的朱放,才不愿去干累人的粗活,虽说这是去挖为老师取水煮茶的水塘。
  陆羽哭笑不得,可又无奈,他怏怏地出了居室,却一头碰到手执着一册书,才在外面背书回来的李复。李复看到陆羽拿着一柄锄头,觉得奇怪,问清所事后,就要与陆羽一起去,陆羽虽感于太守公子喜爱劳作,但觉得他年小,不让他去,李复还偏要去,最后,陆羽拗不过他,让步了。那天,他俩费了半天功夫,累得脚软手酸,终于挖出了一眼三尺见方的泉塘。说也怪,以后这眼泉不论天旱淫雨,总是不涸不溢,始终澄澈清洌,煮出的茶茗倍增醇厚香味,让邹夫子喝了大为赞赏。后来,这眼泉历经千百年的岁月风雨依然尚存,被人称之为“陆羽泉”。

  日期:2011-05-23 11:28:32
  二十三、纳凉心凉
  (傍晚纳凉,陆羽得知道柳残阳服食寒食散已死,感到偶像垮塌。再知诗仙李白的遭遇,更使陆羽对科举的失望。)
  仲夏的酷热是学子们最难受的,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候,又是学子们最畅快的,因为这时候学子们都脱下造热的幞头长袍,换上松薄的襦衫,有的还摇一把折扇,到坪地里凉快。这时,有雾岚从山脚升起,远处吹来一阵凉风,满山的树叶发出哗哗的低语,身材高大的朱放就会叉开四肢,大呼道:快哉此风!
  学子们凑在一起纳凉,天南海北地闲聊,话题自是无拘无束,人人满嘴之乎者也,个个雄心勃勃。他们谈得最多的,当然是南省试官(唐尚书省在长安宫廷的南部,因称南省,其下属的礼部主持科举)考取功名的事,还有当今才子,谁又金殿题名了,真如后生所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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