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双眼隐藏在了漫天的风雪迷雾之中,悄悄用锐利如锋刀的眼神看着他,观察着所有人,仿佛世界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以及这对眼睛,放射出逼人的凶恶与恐惧。“喔,真是酷毙了,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马格伊安居然还有这种心情,特洛可是无论如何不理解;那对眼睛的幽幽淡色波动在每一寸风暴之中,他在专注凝视,嗜血与狂热埋葬在冷静的外表之下,但随时会被唤醒。
特洛仿佛感到他的脖子隐隐作痛。
“这只动物耐心真够好,他究竟准备待上多久?”
费格恩看了看马格伊安,在他确定了眼前的一切之后,就开始了低头沉思——“洛扎托大人早就说过,这是个不寻常的冬日,寒潮的到来早于雪祭,便意味着诸神的迁怒,”他的双手撮合起来,“赞美诸神,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的惩罚永远不肯离开过我们?”
暗淡的未来仿佛在这一刻死寂,蓝眼睛的诅咒之力通透整个部队的一切。在寒光的催化之下,特洛仿佛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正在缓缓结冰,时间也是,空间也是,都在这儿僵直住了。
浓雾的到来仿佛这个世界上多出了一支庞大烟囱,翻滚的雾气仿佛来自高空,不断沉积的同时还在随着风暴的方向迁徙。赛安已经见过够多荒唐事了,所以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再看见了更加不祥的事情之后也不会更加低落。整个部队上下反差巨大,有人高昂,有人低迷颓废,有的人一脸麻木,当然还有一些,已经被发现冻死,或是摔死在迷雾之中。在到了下午开始休息的时候,特洛清点了整个部队的人数,发现竟然少了十多个人。
“他们死了,”费格恩很理智的拍了拍精灵的肩膀,“无论是悲伤还是不理解,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完成任务,并且照顾好还活着的人。”
对照着达拉斯科的地图,特洛的手颤抖的像患有帕金森综合症的老人,周围任何火光都不能带来任何温暖,当然包括身上的衣物——但这样的人何止他一个?所有的指挥者都瑟缩在一个大帐篷里,嘴唇闭合都不愿意多进行,特洛真想去掉所有的比喻句与连词来说话,这样显然会更加省力,“难道水烧了快二十分钟还不能沸…沸腾吗?”
“没有,大人,但是即将。”
赛安本来想继续抱怨,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反观整个营地,所搭建的帐篷比起昨天至少少了四分之一,更多的士兵挤在一起取暖或是谈闲,用以驱逐严寒所带来的噩梦。“我……我们差不多到了,”特洛将地图放在四个人中间,用口头指着地图的细节,“我们大致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哪里?”赛安苦笑了一声,他发现此时正疯狂的降温,云层在积压下来之后,白天看上去就像黑夜那样暗淡无光,简直会把人吓死。
特洛咳嗽了几声,伸了伸脖子,“这里,三个圆圈中间。”
日期:2012-04-07 18:38
“到处都是圆圈。”
费格恩似乎明白了特洛的意思,马格伊安也是。他们互相看了一样之后,精灵毅然伸出手,用指头弹了弹那个地方(仿佛声音都是冷的),“就这里。”
“其实差一点,不过相当于这里,”特洛的身上卷着毛毯,大家说不定真的全会被冻死,“抱歉,但我实在是不想指一下,我弟弟的精力比我可要好一些。”
“少胡说了,你不是还会变成大恶魔吗?那些红皮肤的体格比我们这儿的任何人都好,”马格伊安抱怨说,“如果你可以现在试试,我宁可你砸一枚火球在我身上。”
直到天色看起来像是午夜,这注定是个不眠之日,特洛甚至怀疑他一闭上眼睛就不会再醒过来。指挥官们根本没有管理部队的欲望,所有人都在凌冽的冰刀风暴中各自为政,好自为之,是死是活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来管理——特洛真怀念起了雷登兹中的一切,怀念温暖的感觉,想起了拉斯里昂的终年热情。
“最后还是没能喝到热水,”马格伊安从衣服和棉被里传出一阵幽幽的声音。
地毯都用上了,特洛全身都被包裹到不能呼吸,但不能阻止他的骨头慢慢发麻。灯火熄灭,他倒在黑暗之中,所有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姿势保持温度,可这回估计最倒霉的是费格恩,他几天以来都没能好好的吸收热量了。“我们醒着!每过五分钟换一个人叫一声!”特洛大声喊道,“不许有人死!我命令!”
“你什么时候可以命令我了?特洛?”马格伊安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你以为你是谁?老瑞根吗?”
特洛幻想着自己在全身浇满煤油,之后点燃,享受着难得的光与热。“特洛,轮到你了!”
“没死!”
费格恩打着抖,蜥蜴人们宽大的下颚容易受寒,牙齿的上下磕碰声估计在隔壁帐篷里都能听见,“你怎么了?费格恩?赛安?”
“我能行,只是想睡觉……..”
费格恩痛苦的握着自己全部紫透了的双手,关节上发出崩裂的响声,吓的特洛心惊肉跳、不得安宁,“你得想点什么!不然你会死的!”赛安大声说着,“也许现在我的脚够臭,可以把你们全部弄醒来也说不一定。”
“冷到不能传播气味。”
费格恩痛苦地抽搐声就像婴儿在啼哭,特洛竟然被他吓出了一身汗水,脑袋发毛,越来越小的急促呼吸声听的叫人发狂。“我的老天爷!开水!”马格伊安大声说着,“我们得去给他喂开水!这样下去他根本不可能受的了!”
日期:2012-04-07 18:38
特洛看着费格恩的同时,马格伊安尝试着离开被窝几步,但立刻缩了回去:“我不行!这不仅仅是寒冷!这是绞肉机!”
特洛尝试着凝聚身体内部的邪恶力量,决定试着如马格伊安所说,褪去皮肉变成魔王,之后帮费格恩拿到开水——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想必任何人眼中的传奇故事里,将自己化身为恶魔的神力将会用于摧毁敌军,或是聚集强大的力量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哪里会至于窝囊到这个程度!所有人的身体机能在这个疯狂而寂静的黄昏都面临崩溃……….特洛咬紧牙齿,再一次汇集失败之后继续尝试着。虽然他没有如同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做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那些丰功伟绩与神话故事,但他可以保卫身边的人!保卫北方,保卫自己的信念与执着……..费格恩不能死!
一股红棕色的力量流过特洛的动脉,他感觉到了一阵难得的兴奋。
特洛的眼中开始喷射火光,身体开始剧烈膨胀,就像烤炉中炸裂的爆米花那样层层上浮,丑恶的羊犄角开始从他的脑子中冒出来,全身的疼痛撕裂心肺,让他开始像野兽那样疯狂的咆哮着,并且弯曲着身上的各个部位,牙齿变得尖利,神情也更加阴沉,直到皮肤扩散出焦炭一样的黑色——恶魔神力在极度的虚脱之中几乎维持不了片刻,还没有完全完成变身,特洛就痛苦的发现自己已经在慢慢推去恶魔的皮肉,要开始转化为原来的精灵——没有时间!他挣扎着出门,碎冰块的袭击,仿佛要撕裂他的皮肉,在瞬间他取回了熄灭火架上的白铁皮罐,还隐约散发着一点点热气。
“用手加热!”
特洛的吼声像是被尖刀刺中了那样痛苦,他的手上开始冒出热气,整个人在接近费格恩时就已经吃力的跪倒在地,“我不行!”特洛自己喝了一口水,确实,在经过加热之后温度尚在,“受不住!根本无法忍受!”
“杯子给我!”
赛安卯足力气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右手,那种感觉就像要把冰层敲碎那样来解除自己整个手的僵硬状态。他的两只眼睛开始发光,略微透明的双手发疯样的摩擦,之后猛的把手拔出大衣和毯子,仿佛要就义那样抓住白铁杯,挪动着一大团衣服缓缓接近着费格恩,“嘿,特洛的老弟,别叫我们百忙一场!”
特洛身上的黑色热气消失了,他的虚脱比刚才还要严重,甚至不会比费格恩好上多少了。马格伊安大吼三声,伸手抓住杯子,之后卧躺下来,将杯子立在费格恩面前,“喂……..喂他吃…….”特洛的声音就像从坟墓里飘出来的那样,“他,估计不能……..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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