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幽明录——南宋初年的诡秘怪谈》
第48节

作者: 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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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9-6 8:33:00
  玄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四周黑糊糊的,好像是一间卧房,却比冰窖还要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艰难地爬起来,摸到门边,门没有锁,她推开门,两个泛着幽冷萤光的女孩飘过来:“贱婢,还不快回屋。”
  玄微吓得失声大叫,那两个女孩做宫女打扮,浑身是血,其中一个没有左手,而另一个少了半张脸。
  “救命啊,有妖怪啊!”她退回屋内,抱着脑袋尖叫,在两个宫女幽幽的笑声中,门缓缓地阖上,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刘五郎坐在库房内,杵着大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留下一个好看的剪影。
  沉默良久,他拿起刀,在满地的灰尘中缓缓写下两个字。
  鹦鹉。
  看着这两个字,他的眼中浮现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知从哪里来的妖风,刮得窗户噼啪作响,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略微透明的人影立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所穿的官服满是血迹。
  “顾嘏?”

  顾嘏是元嘉皇帝的中书舍人,刘义隆曾召他密谋废太子一事,刘劭兵变杀父之时将其砍杀。
  “殿下。”顾嘏朝他行了礼,“陛下令臣来传旨,请太子前往行宫一叙。”
  行宫?就是那座李宅么?
  他冷笑一声:“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是前世的事了。刘劭已经死了七百年,这里没有你们的殿下。”
  顾嘏阴森森地笑:“既然如此,那个女人也与殿下无关了。”
  “女人?什么女人?”
  “一个对殿下很重要的女人。”顾嘏阴测测地说,“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刘五郎神色大变,提刀站起:“她在哪儿?”

  “殿下若想见她,就随臣来一趟吧。”
  芸奴将整本《宋书》看完,也没有找到严道育毁容的记载,为何她记忆中严道育被烧毁了半张脸?刘劭策马来救又是怎么回事呢?
  面前的光线一暗,芸奴抬起头,看见身穿素净道袍的住持立在面前,面容妩媚动人。
  “住持。”她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是叫玄芸吧?”住持将她上下打量,“听说,是宫里的人将你送来出家的?”
  芸奴垂下头:“是。”
  “以前是做什么的?”

  芸奴低着头不说话,住持冷冷一笑,笑容凄清:“是得罪了哪里的贵人吧?”
  芸奴还是不说话。住持从她手中拿过书,漫无目的地翻动:“既然来了,过去的事情就都忘掉。入了青云观,就如同再世为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不要再想了,这也是为你好。”
  “弟子谨尊住持教诲。”
  住持抬起眼睑瞥了她一眼,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和当年的我真像啊,表面隐忍,实则倔强,只要你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有所转圜。只可惜,你的脾气禀性,将来会让你吃尽苦头。”顿了顿,将书往袖中一收,“好自为之吧。”
  刘五郎走进荒凉阴冷的李宅,虽然是青天白日,这栋宅子里还是阴暗得宛如月夜,各处的阴影中站着许多身穿官服或战甲的人,浑身都沐浴着血色,他知道,那些是他当年所杀之人。

  “逆子!”
  他抬起头,看见身穿冕服的刘义隆高坐在堂屋上,面容身形似乎比上次所见更清晰了一些。
  刘五郎不敢看他,低声道:“父皇。”
  “你已经想起来了?”

  刘五郎沉默一阵:“都想起来了。”
  刘义隆高声大笑,声如洪钟:“你这种杀父弑君的逆子竟然得以转世为人,而朕却被禁锢在一串水晶帘中,不得超生,上天真不公平。”
  “前世我已经为自己的罪付出了代价。”刘五郎说,“今生我叫刘五郎,不是什么太子,也不是杀父弑君的罪人,而是义军首领,带兵抗金,守护大宋河山。”
  刘义隆忽然沉默下来,他面色凝重,似乎想起自己金戈铁马的往昔岁月,七百年前,他也曾带兵北上,想要收复汉人的河山,只可惜遇上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不仅没能收复失地,反而招致北魏的大举反击,尤其是元嘉二十七年的那次北伐,北魏反攻河南之后,大举南进,兵临瓜步,饮马长江。刘宋国力大损。

  “她在哪里?”刘五郎问。
  刘义隆眼中浮现浓烈的怒意:“你还在想着她?当年若不是她挑唆你造反,你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与鹦鹉无关,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刘五郎上前两步,急道,“你若要我的命,尽可拿去。”
  刘义隆冷笑,伸出手,手中浮起一颗龙眼般大的琉璃珠,玄微惊恐的面容在珠子里显现,刘五郎脸色顿时变了,即使已转世再生,即使经过七百年的漫长岁月,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她来。
  “鹦鹉!”刘五郎急道,“你把她怎么了?”
  刘义隆说:“不过是个女婢,也值得你如此?”
  “我说过,一切都与她无关,你要杀就杀我!”
  “放心,她暂时没事。”刘义隆将琉璃珠握在手中,“她已经记不得前世的事了,杀她对朕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要朕放了她,你须为朕做一件事。”
  “你要我做什么?”
  “杀了严道育,将那妖女的头拿来献给朕。”

2011-9-6 18:33:00
  半夜凉初透,芸奴带了食物和草药,小心翼翼地避开上夜的人,来到库房。库房内很安静,刘五郎又不知到哪儿去了,她不敢久留,将所带的东西都放在地上,然后,她看到了沙尘之中所写的那两个字。
  鹦鹉。
  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生生地疼,难道他已经想起前世种种了么?
  身后的脚步声几不可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沉默着,缓缓站起,缓缓转身,看到了一个人,一把刀。
  “你是该杀我,前世的我不是什么天师,只是个女骗子,是我怂恿你杀父夺位,是我害你最后身首异处。”芸奴轻轻地说,“是我欠了你。”
  刘五郎举着刀,刀尖指着她的面庞,沉默许久,他低低地说:“他们抓了鹦鹉。”顿了顿,又道,“是鹦鹉的转世,名叫玄微。”
  玄微?芸奴暗暗吃了一惊,原来玄微就是鹦鹉的转世,怪不得她失踪了。

  “我并不想杀你。”他继续说,“但他有鹦鹉在手,为了鹦鹉,我愿意做任何事。”
  心中的疼痛更加浓烈,像有一只手,抓住她的心脏,用力捏紧,又松开,再捏紧,如此循环往复。
  芸奴看着黑暗中的他,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当年你对我那么好,我快要被人烧死的时候,是你策马来救,而我,却陷你于不义,那是我的罪,我要为此付出代价。”她闭上眼睛:“你动手吧。”
  刀尖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这位义军将领握不住刀柄似的,良久,他咬紧牙,挥刀一斩,芸奴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额前的一缕碎发飘飘然落地,刘五郎已经走了,空留下一扇拍打不休的窗户。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前世的她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刘劭吧,要不然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轻纱做的帘幕随着清晨的微风起起伏伏,帘幕内点着白瓷博山香炉,香气袭人,春光无限。
  叶景胤掀开帘幕,大步走进来,床榻上放着素色的屏风。这种小屏风沿着床榻边沿摆放,将床榻围起来,主人便睡在屏风之中,天冷时正好御寒,被称为“纸暖阁”。他打开其中一扇屏风,床榻上的人青丝委地,抬头笑道:“叶二公子今日火气颇大啊,听闻二公子进献‘避尘珠’,官家龙颜大悦,特意下旨赏赐二公子一个云骑尉的头衔,真是可喜可贺。”
  此时的白谨嘉刚刚睡醒,眼角还有一丝惺忪的睡意,美人春睡,自然比海棠还娇艳三分,叶景胤乍一看,眼睛都直了,愣着不说话。
  白谨嘉坐起身,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襟:“昨夜我在此听苏小姐弹琴,听得晚了便睡下了,叶二公子这么急吼吼地找我,有何贵干?”
  叶景胤发觉自己失态,轻咳两声:“你倒是风流,看来你美人在怀,已经忘了芸奴了吧?”
  “我对芸娘子一往情深,又怎么会忘?”白谨嘉下得塌来,青丝长发披在她的身后,叶景胤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心神一阵荡漾,有在心中暗暗惋惜,这样的绝色,为何不是女子。
  “你来找我,可是想约我去青云观看望芸娘子?”白谨嘉坐在铜镜前,一身薄纱的苏小姐进屋来为她梳头。叶景胤说:“正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一段日子就去将芸奴接回来。”
  “芸奴是皇帝下旨送去出家的,你要用什么理由把她接回来?”
  “再过几日是我父亲的六十大寿,我作为孝子,请个道士常驻家中,为父母祈福,也是人之常情吧?”
  白谨嘉轻笑道:“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令尊令堂恐怕不会同意吧?”
  “我父亲前几日往宁波处理商会的事去了,我母亲的确不肯同意,所以我在叶府周围购置了一处房产,正好安置芸奴。”
  “亏你想得周全。”白谨嘉看着镜中的他,“你对芸奴如此上心,是想娶她为妻么?”
  “以芸奴的出身,我只能纳她为妾。”白谨嘉也在看着镜中的她,“至于我的妻子,我也有想娶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可能娶他。”
  “为何?”白谨嘉略带讥讽地笑道,“莫非她是别人的妻子?不会是乌娘子吧?”
  “当然不是。”叶景胤自嘲地笑笑,“只能怪造化弄人。言归正传,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起去看望芸奴?”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景胤一愣:“此话怎讲?”
  “虽然占卜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昨夜才为芸娘子算了一卦。”白谨嘉嘴角挑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今夜子时,才是去见她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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