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07　16:40:13

　　第四章
　　这几天的北山阳光显得格外的暖意融融。柳族长脸上整天洋溢着笑。真是刀不磨不锋利，玉不琢不成器，这次把有才放出去历练，真的是给我柳家长脸了。三个去城里走一趟，四个关在大狱里的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捞回了六杆钢枪。这真是一桩大快人心的爽事。北山人你是欺负不了的。你宋县长来阴的，我们还不照样逃脱你的魔掌咯？
　　在大家起哄下，族长与议事会的几个老耄一商量，决定由村里出钱弄它几十桌酒好好庆贺一番。牛松柏说：“我家还有一只年里未出栏的猪，我贡献了。”
　　族长说：“算了吧，说好一起由村里出的，真要杀，折价给你。”
　　牛松柏说：“嘉仁，你就让我出了吧。出了我心里才痛快、舒畅呢。你得理解我呀。”
　　“好，你出你出。”柳嘉仁笑着添上一句，“不过，这样我也只有忍痛赔上一只了，我可不想让你事事抢我前头噢！”

　　于是各家分工，杀猪的，捞鱼的，准备时令菜蔬的，各行其事。几个小伙子刚把校场旁的一溜锅灶平房打扫好，一些烧菜好把式便幺喝着登场。那洗好的菜、剁好的鱼肉，便分箩分筐在拼就的八仙桌上摆好。眨眼便见几个分灶锅里油溅火燎的。而外面校场上，搬桌子的，扛板凳的，人流来往不断。当太阳快上到头顶时，校场上已是人头攒动，一片欢声笑语。校场上，满眼都是八仙桌和凳子，横竖有序，女人们穿梭地端着盘子往桌上上菜。

　　有才背杆钢枪，进校场边的一间屋，把手里的麂子往地下一惯，跟几个烧菜的妇女说道，加道菜。巡视过来的族长见了，拉长脸说孙子，你要加个菜也不必扛这钢枪去吧，家里没土铳啦？孙子有才不高兴地回道，族长，你也管的太宽了吧。这是我拼了性命缴来的，我用用不行啊。柳嘉仁为了不破坏喜庆气氛，只好妥协地，好好好，行了，下次不准。
　　陪在族长身旁的牛松柏帮着有才说道：“当时大家都只管走了，还亏他记着找箱子丨弹丨，他多玩几颗应该的。”
　　有才于是说：“还是牛叔通情达理。”
　　牛松柏说：“你小子这次下山救了我们四个，你叔说话不帮着你一点，你叔还是人吗。”
　　有才嬉皮笑脸地：“这话我爱听。”
　　“你快点吧，到现在才……还不去快点去帮忙，给你婶们烧火推毛去。”族长吩咐孙子有才道。
　　这时耀宗刚好过来，有才对耀宗道：“我刚打了只麂子，你帮忙婶们杀了褪褪毛总可以吧？”

　　耀宗爽快地：“行啊。”话罢，过去把麂子放进木桶里，往里面倒热水，拎起麂子的一条腿在热水里一晃一晃的浸润，一会后，就拿起剃刀刮麂毛。
　　族长对站在一旁的有才道：“你也一起动手呀。”
　　有才道：“我得先把枪拿回去。”
　　族长吩咐道：“你记着挑两坛家里的米酒到校场上来。”
　　校场上的千人宴终于在一片熙攘声中开始了。人们的那个兴奋和热情远远超过初春午日的头顶高阳。看看人坐满，菜上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几个议事会成员便说是不是可以了。柳族长于是清了清喉咙，亮开嗓子，用力喊道：“现在，庆功宴开始——”
　　嘣——叭——，嘣——叭——嘣叭……，一支支二踢脚顿时直窜上蓝天，在空中连续炸开。那千响小鞭炮也夹杂在中间连续不断地爆个不停。几个年轻人乐不可支地在远离人群的悬崖边奏响了这庆功的宴炮。

　　牛松柏大着嗓门说：“柳族长啊，你也太偷懒了一点吧。就说五个字。”族长回道：“还会有人不知道今天喝的是什么酒吗？让大家随意就好。我是没这个嗓门了，也没这个精气神了。”牛松柏说：“没嗓门，你可以叫人替你一下嘛。”族长说：“我偏不叫你替，让你干着急去。”牛松柏哈哈一笑，道：“你不让我替，我也要说两句，你总不能让我把嘴缝上吧。”
　　待到炮竹声平息，牛松柏站起身，扯大嗓门说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作为护卫大队长，我牛松柏是愧对这个称呼啊！三天前，我牛松柏都不敢想象我今天还能站在这校场上说话。可我今天却站在这儿了，这人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我们四个之所以能够回到北山，这与我们族长的高超能力是分不开的。在这里，我跟大家，跟族长，跟有才，跟所有为我们牵肠挂肚的乡亲们道个谢，我代表被关进大狱的我们四个，这第一碗酒敬大家了。”

　　牛松柏仰起脖子一碗酒一口气喝完。这时只见他儿子牛耀宗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忘了说感谢秀秀了。”牛松柏说：“我没忘。”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看见有才凑在秀秀身边，两人正谈的热乎。
　　不过，两个的谈话却不是牛松柏想象的那样。秀秀是在问柳有才：“大前天进城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在哪弄的枪？他们四个到底是不是你给弄出来的？”有才含糊其辞地回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反正不是我们进城去，他们根本出不来。”秀秀又问：“哪这六杆枪到底是谁弄到的？”有才说：“当然是谁手上的就是谁弄到的喽。”秀秀又问：“那天进城后，你们两个去了哪里？”有才说：“你告诉了我，我才告诉你。你是如何进的牢房？如何把匕首递进去的？”秀秀说：“是罗长生带我进去的。”有才说：“鬼才相信，他丨警丨察局的会带你进去递刀子？”秀秀说：“你不信拉倒。”

　　见此，有才乐了。他心里道，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了。有才说：“除非他罗长生真的想娶你秀秀，你秀秀也答应嫁给他了，那倒是有可能的事情。”
　　想套我的底，没门。秀秀说：“他想娶我怎样，不想娶我又怎样。我答应怎样，不答应又怎样，这与你有关系吗？”
　　柳有才一看秀秀的这个架式，便气恼地说：“怎么这么多怎么样？什么怎么样，以后怎么样，与我屁关系。”
　　秀秀被他弄的噗嗤一笑：“你今天说的这话，我怎么一句听不懂。”
　　柳有才自我嘲解地：“你不懂就对了。”

　　他清楚秀秀与罗长生的进一步接触，会冲淡她跟耀宗的感情，使她变的举棋不定，这样自己岂不也有机会了。有才说：“这次你该佩服我了吧。那天我胆大起来连自己都不信。我的这杆枪是我一记重拳把一个丨警丨察击倒地后拿到手的。不信你可以问金宝去。”
　　秀秀说：“我不信。”
　　“我就知道你秀秀一直瞧我不起。”有才扭头喊，“金宝——，你过来。我问你话。”
　　有才把这话重复一遍，要金宝证实。
　　“你就吹吧。”金宝说完再对秀秀说，“事实是事实，不过我俩也因为他的蛮撞，被便衣丨警丨察围堵在一栋楼上好几小时，要不是牛队长和耀宗四个碰巧赶来替我们解了围，结果还不知怎么样呢。”
　　有才愤懑对金宝：“我要被你气死。”

　　秀秀便说金宝：“你这样不给有才面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金宝说秀秀：“我是真弄不懂你了。”
　　金宝回到自己桌，他对坐同一长板凳的耀宗说：“有才正在跟秀秀表现自己呢。”耀宗说：“我早看出来了。他长本事了，应该的。”传家说：“秀秀是你耀宗的，你不妒忌？”耀宗说：“她现在谁的也不是了。你忘了，她那天进牢房是谁帮的她？她自己说是罗长生。这其中的意思还用明说吗。”加德说：“谁的也不是，最好啦！”金宝说：“你这什么话？”加德说：“我这是北山话呀。”
　　同桌几小伙子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一个接着说：“你们真想知道秀秀心里有谁？这还不容易，测试一下不就行了。”一个问：“怎么测呀？”另一个说：“用皮鞭同时抽你们仨，她最先夺下抽在哪个身上的鞭子，她爱的就是哪一个喽。”
　　大家说：“这个办法好，就不知耀宗敢不敢试。”
　　耀宗知道这办法是实现不了的，就说：“怎么不敢，只要你们能把他们两个同时都喊来。”
　　后来这些年轻人轮流去上桌给长辈敬酒。耀宗第一个端酒过去，把碗举到齐眉高，说：“族长和长辈们在上，不才耀宗先干为敬。”旁边桌的有才见了，抢着过去第二个敬长辈桌。这时耀宗还没离去，有才笑对耀宗道：“你是什么都喜欢赶在前面！连下大狱都是。”耀宗愣着，一时不知用什么话回他。族长瞪孙子一眼：“你这个兔崽子——”

　　待到这些小伙子敬过，族长问同桌的五个：“我们这些议事会的老耄是不是也要去回敬一下这些后生们啊？”
　　松柏说：“我首先声明，我才三十有九岁，还不是老耄，别把我叫老了。”
　　朱守箴手指点着松柏道：“大家都知道这里你小，但不是最小，可老者为尊呀，族长想着办法把你救出，你不知感恩，还心生怨怼？”
　　牛松柏说：“我的意思是，我还达不到为尊级别，别把我扯进去。”
　　朱守箴抓住前话题不放：“你知道你小，你就多跑点腿，多喝些酒。你就代表族长和议事会的老耄去回敬一下后生们，嘉仁，你看是不是这个礼数呀？”

　　族长嘉仁笑着附和道：“朱老夫子说的也不错。”
　　牛松柏于是欣然领命，一桌桌去敬。来到秀秀这桌，敬了大家一碗后，看看坐同一条长凳的秀秀和有才，说：“没有你们两个的鼎力相助，我松柏现在还在大牢里待着呢。来，我再敬你们两个一碗。我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