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08　13:50:44

　　五
　　开车回办公室的路并不远，一路上我一直在回想跟汉克的这次奇怪会面，他提的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哈蒙德航空公司的总裁在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会把我放进高管年会的名单里？还有，汉克在担心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怕我惹出什么麻烦呢？如果他想让我给谢尔莉一个“正确的答案”，那么，错误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我一回到办公室，就赶紧手脚并用，一边把文件往闪盘上存，一边查看电子邮件。我的电子邮件大部分都可以放心地忽略不看，只有一封从总裁办公室发过来的邮件不能忽略，事关哈蒙德公司的企业文化和道德规范。我把文件存起来，留着以后再读，也就是说，很可能永远都不会读。
　　左伊看着我问：“汉克找你干什么？”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有的时候秘书助理们的八卦消息也传不了那么快。你说来听听。”
　　“他要我去加拿大参加公司高管的年会。”
　　“得了吧，你去能干什么？帮他们提行李？”
　　我瞥了她一眼，继续复制我的文件：“谢尔丽特地要我去的。”我厚着脸皮说，“替麦克去。”

　　“嘁，好像她知道你是谁似的。”
　　“也许不知道我的具体名字，”我承认，“但她需要一个懂880型飞机的专业人员。”
　　“难道你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人选？”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左伊的关系一直很好的缘故。因为她是麦克的手下，不是我的，所以，她通常想什么就对我说什么，不用担心被炒。

　　“难道你没有工作要做吗？”我说。
　　“你竟然同意去了？ ”
　　我又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有权选择吗？那不是个要求，而是个命令！”
　　她耸耸肩膀：“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你不是一贯喜欢‘欺上媚下’吗？这次参加高管年会，你可以借机惹怒更多的高层，越多越好。”

　　“我哪儿敢，我不是还得在这里工作吗？”
　　“是啊，趁现在还在这里工作，你还不赶紧去凡奈斯机场？”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呢，”我说，“我得先请你帮个大忙。”
　　她立刻警惕地看着我。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能帮我照看我的狗吗？”
　　“是格蒂吗？我愿意帮你看，就当我租了一条狗，让它陪我几天，等它不好玩了，我还可以退回去。”
　　“你太好了！”我把公寓的钥匙交给她。
　　“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左伊更加戒备地看着我。她冰冷的眼神，让我觉得她肯定在酒吧里实践过，用这样的眼神吓退那些想跟她套近乎的男人们。
　　“汉克想知道，欧斯帕提拉公司的飞机到底是怎么坠毁的。”
　　“好像是机翼掉了之类的。”
　　“左伊，是机翼上的一个小部件掉了，叫做内侧襟翼。问题是怎么掉的？那是架全新的飞机。”
　　“你想让我帮你找原因？”
　　“帮我给一些航空网站的记者发邮件问问，看他们是否听说过什么。哪怕是谣言也可以，最好能搞到些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表的照片。”
　　“飞机的照片？”
　　“最好是内侧襟翼残片的照片，我肯定有人拍到了。空中表演的时候，观众中有好多人在拍照。”
　　“汉克要这个干什么？”

　　“他希望麦克掌握欧斯帕提拉公司所有的不利证据。”
　　“他们的宝贝飞机坠毁了难道还不够？”
　　我耸了耸肩。
　　“这些资料你什么时候要？从加拿大回来的时候？”
　　“实际上，汉克想在我们到达加拿大之前就知道。”
　　“时间太紧了，杰克。麦克要我帮他做个电子表格，而且你知道，理论上讲，我是为他工作的。我要过几个小时才能帮你干这个。”
　　“如果公司的飞机上能上网，我倒是还来得及自己做。”
　　“公司飞机上可以上网，而且是无线上网。你只要确保在你到达度假村之前做完就行了。”
　　“什么意思？”
　　“那个度假村在无线网接收范围之外。那里没有手机信号，用不了黑莓，也收不到电子邮件，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真的。麦克最怕这个，你知道，他离开电子邮件就度日如年。”
　　“我还以为那儿会有多高端呢，让你一说，像没有室内下水管道的棚屋。”

　　“会议绝对高端，就是地点太偏远了，连固定电话线路都没有。这次年会，谢尔莉不让任何人上网或是打卫星电话。她希望所有人都与世隔绝。”
　　“这主意对我来说不错。但是其他人估计要疯了。”
　　“这样一来，你就真的要和他们面对面沟通了。”
　　“我才不理他们。”
　　“你还不明白？高管年会的目的，就是要培养团队精神、鼓舞士气并增强公司凝聚力，其中安排了大量的户外活动，我听说甚至还有攀岩课。”

　　我呻吟道：“我可不要上攀岩课。”
　　“谁知道呢，也许还有更有意思的安排，目的就是要打破人和人之间的沟通障碍，让那些本来彼此不喜欢的人成为朋友。”
　　一起划划皮划艇就能让这些公司头头们成为朋友？那些竞争心态超强的精英们也许更希望能绞死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不认为通过这次年会，汉克就能更喜欢谢尔莉。”
　　左伊意味深长地朝我眨眨眼，然后走近我：“听着，杰克，有句话我只跟你说一遍，好吗？”
　　我抬起头：“好的，请讲。”

　　“有个叫苏菲的女人，在公司总部的保安部工作。”
　　“她怎么了？”
　　“我昨天晚上在北藤的密室里碰到她，她说她刚刚为公司的法律部门完成了一个顶级机密的大项目。”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我差点想说，连你都知道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顶级机密了。但是我却点了点头说：“是吗？”
　　“她说她进入了公司一些人的电子邮件系统，把他们的一些邮件存档，然后发给了华盛顿的相关法律部门。”
　　“为什么？”
　　“她不知道。有人要求她这么做，这让她毛骨悚然，这意味着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也许是搞办公室政治。”

　　“检查每个人的电子邮件？”
　　她摇了摇头：“只检查了一些高层官员的邮件。”她停了一两秒钟说，“包括汉克• 博丁的。”
　　“真的？这可真有意思，是谢尔莉•托宾让她这么干的？”
　　“如果是谢尔莉，我不会感到奇怪。”
　　我想了一下，曾经听说过，董事会从哈蒙德公司以外找个空降兵来做总裁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清理门户。有谣言说，公司里有各种各样的贪污现象和小金库，但说实话，谁都知道做业务难免都有点这些事情。“难怪呢，汉克也许就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谢尔莉的心腹。”
　　“如果我是你，我得小心点了。”左伊说。
　　“小心点？为什么，难道我会被牵连？”
　　左伊做了个鬼脸，她似乎不高兴我用不高明的冷幽默来打击她八卦的热情。但是，我觉得，无论副总裁汉克和总裁谢尔莉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与我无关。
　　“不是，”她说，“一连四天，你要和公司那些巨头们大眼瞪小眼，我怕你不小心说了真心话，把工作给丢了。那些老大们可不爱听你那些逆耳忠言。”
　　“我什么都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你也许懂狗，杰克，但是你不了解狼。对于狼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争夺统治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