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品市场是市里搞的政绩工程。跟所有面子工程一样，这玩意的可观赏性很强，但实用性就差的远了。本来小商品市场的定位是给下岗职工，外来务工的农民和找不着工作的大学生创造一个自主创业的机会。但是市里为了和国际接轨，宁是按着酒店标准装修，公共卫生间都是一水的烤瓷坐便器，最后超了预算几个亿。市里没办法，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铺位出租都提价，搞的租个铺面和去酒店天天开房差不多了，那还有人去租啊？到是市场外面不知怎么的红火起来了，小商小贩的都打小商品市场外面墙根下练摊，憋不住了就进市场里上厕所，感受一下贵宾待遇。我觉着这是这片地红火起来的最主要原因。

　　打车十分钟就到地方了。霍小石下车一看，现场很是壮观，一两百群众围着个圈，圈里是四五十城管。这四五十城管也围着个圈，里面是十几个练摊的。再仔细一看，十几个练摊的也围着人呢，最里面是六个单蹦的城管。
　　霍小石随便薅着个人问怎么回事，那人脸色潮红，跟打了鸡血似得特激动的白活事情经过。说是早上刚出摊，六个城管就过来扫荡了。那时候出摊的人还不多，就二十来个。看见城管来了有五六个下意识收拾东西就跑了。剩下的都在一早点摊子上吃饭呢，六个城管晃悠到早点摊边上，上来就问：有经营许可吗？有营业执照吗？谁允许你们在街上摆摊的？有个卖小首饰的拧出笑脸给上烟说好话，城管一巴掌把烟抽飞，板着脸说：你这是给政府人员行贿知道吗？一人交五百块钱罚款，赶紧收拾摊子走人。以后这里不能摆摊，知道了不？话说这就是赤裸裸的装B了，你见过拿五块钱一盒的红河行贿的吗？

　　一拨人都苦着脸不挪窝，六个城管看着没动静，直接吼着“给脸不要脸了是不”就把早点摊子抄了，还把一个给开了瓢。历史的教训已经告诉过我们：那里有压迫，那里就会有反抗。既然有人要作死，我们人民大众就一定会成全他。所以群情激奋之下，十几个人就把六个城管给轮了。那时候也到了热闹的点了，很多人都在这围观。六个城管见自己不是个，就打电话喊了人。

　　没20分钟就杀来四五十城管，把那十几号人给围了。这时候看热闹的都快上百了，并且还不停的打电话叫人前往围观，没过半小时就一两百人围着看了。城管看这么多人跟看猴戏似得，也就不能再下手打人了，这要捅出去社会影响太大，大家都得卷铺盖滚蛋。所以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霍小石一边听着白活，一边看场上情况。开了瓢的已经让好心人送医院去了，城管正和小贩交涉，听不见说什么，但看双方脸色都不乐观。挨打的几个城管都在地上坐着，揉着伤口吸气，看样给揍得不轻。好事的都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呢，霍小石边上的人也都议论纷纷的说着谁对谁错，大部分都不看好城管，有的还拿出领省城管粗暴执法，被一女商户咬掉小弟弟的事做佐证，大骂城管就是一群流氓。

　　霍小石觉着没多大意思了，就给老猫打电话问他在哪呢。老猫说在东边临街的茶馆里呢，给他占了位子，那地方看的更清楚。霍小石就绕着圈进了茶馆，老猫坐在2楼靠窗的坐上，美滋滋的喝着茶看外边，时不时来一句：“上啊，干他。”也不知道是说城管呢，还是说群众呢。
　　霍小石在老猫对面坐下，顺手打壶里倒了杯茶。尝了一口， 吧咂着嘴说：“你小子这生活水平还越来越高了，铁观音多少钱一壶？”老猫一脸“我是谁啊”的牛B样，要是没蛋拽着他就的飞天上去。瞅着外边说：“别说没用的，找我什么事啊？”“我从家里弄了笔钱，你看有什么好项目没，咱俩搭伙来一把。”霍小石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一看老猫没事人似得还瞧着外边呢。捅他一下说：“我跟你说话呢。”

　　老猫一口把茶闷了，说：“我听着呢，你得容我考虑一下吧。跟你合伙我要不认真斟酌一下，把底儿赔掉了都没地方哭去。”说着指着外面喊：“快看，快看。高丨潮丨来了。”
　　日期：2012-05-21　22:26:30
　　第十章
　　霍小石往外边一看，打街那头过来一溜的防暴车，看着得有十几辆。围观群众迅速让开道路，还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站防暴车前面等着给人家打眼儿。防暴车开进圈子里就停了，下饺子似得往下跳丨警丨察，一水的黑衣黑裤黑皮鞋，头上顶着黑头盔，左手黑警棍，右手黑盾牌，再来付黑墨镜，那就整个一黑超特警了。这会围观群众已经有人在惊叹了，纷纷脱口而出：“真黑！”这下丨警丨察连脸都黑了。

　　2分钟的功夫就整好了队，领头的去和城管询问情况，然后指挥手下驱散看热闹的。黑超特警们支着盾牌边往前走边喊话，就是喊点请大家依次离开现场，不要在此围观等等之类的话。热心的民众哪那么好打发啊？前面的乍着双手往后挪，后面的推着不让动，还想往前挤，一时间场面比丨警丨察没来时候还乱。
　　黑超警长看场面有点失控，再这么折腾下去没准乐子就大了。这就够上今晚市新闻的了，他要再捅出篓子来，那就等着去省电视台露脸吧。赶忙进了开道车，打开大喇叭喊：“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请你们不要冲动，后排的先走，剩下的依次跟随，别挤在街上。我们并不想使用强制手段，但你们要保证不再围观。”重复了几遍之后，人群慢慢往后退去。老猫站楼上骂着傻B，把城管都拉走人不就散了，没热闹了谁还打这戳着啊？霍小石点头表示赞同。

　　乱了20多分钟，人基本都退到200米之外了，但还是不走，抻着脖子踮着脚往这边看。脑子活的都钻临街商铺里占好了位置，一个个瞪着眼睛想看点意外事故。黑超警长看成效不大，站那挠头。有个城管跑过来跟他说：都带走吧，在这待着不是事。黑超警长这才反应过来，没热闹了人不就散了吗？那还用得着赶啊。要不说老猫机灵呢，这厮半小时前就想到这点了。赶紧招呼着往车上塞人，一会就把城管和小贩都摁车里了。摔上车门浩浩荡荡的走了。看热闹的瞅着事主都走了，一脸惋惜的慢慢散去，看样是对这个结局不大满意。

　　老猫磨叨着不精彩，太虎头蛇尾了，不情不愿的坐那喝他的茶。霍小石瞅他一眼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老猫跟刚睡醒似的说：“什么怎么样？考虑什么？”霍小石拿起壶就要泼他。老猫忙着摁住壶说：“考虑好了，考虑好了。”霍小石转过壶嘴给自己满上一杯说：“那你说说该怎么整？”老猫整理下思路说：“和你一起干，那是---不可能的。”霍小石壶还没放下，转手就又要泼他。老猫摆着手说：“你听我说完，你听我说完。我现在工作好好的，眼看着就升副总了，真没心跟着你折腾。不过你得事我帮，咱俩二十多年关系在那摆着呢，视项目而定，我也可以投点。”霍小石呡着茶说：“我也没打算让你抛家舍业的跟着我玩，主要是把你顺上我好和家里交代。这钱骗出来是借着你的名呢。”老猫听完一头黑线。

　　俩人合计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眉目，一壶铁观音泡的就剩白开水味儿了。老猫摸着溜圆的肚子说：“就这样吧，我也翘一上午班了。晚上咱们老假那见，把大伙都叫上，一起研究研究，人多力量大吗。”霍小石也觉着在这坐着最多是喝水喝撑了，对正事一点用没有，就和老猫走出去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