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就是要叫刘伶。这么说吧,”管辂俯下身,在地上画了“刘伶”两个字,“你看,这两个字,刘字五行属金,伶字五行属土,木火土金水,土生金,金生水,我的命是属水,所以,我得叫这个名字。这可是我算卦算出来。你再看,”他在地上画出两个卦象,“这两个字,前刘后伶,金为乾,土为坤,乾坤组成了天地否。否,就是我啊!我就是不断地在否定这个人世啊。”
刘协点头说:“原来是这么推演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把名字组成一个天地否卦呢?”
管辂看看他,在空中画着圈,说:“还不够,以后我要天天喝酒。天地否,必须和火水既济相调和,才成。”
刘协点头沉思:“酒是火水既济,它是水,内里又有火性。”刘协做皇帝时,每日无朝政可理,就向太医学医。医者易也,所以,他也懂易经。“可是,”刘协的易学毕竟逊管辂百倍,他不解:“酒自己已是火水既济,又怎么来和你和谐呢?”
“其实是这样,”管辂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书,“《周易通灵诀》,这是我的易学大成。火水既济卦,再搭上我的天地否卦,就会是风云雷动的六十四卦之总和。”
“嗯……”前末代皇帝沉吟了一下,还是不解,因说,“那我就叫你刘伶了。刘先生,你看我后面跟着一只鸟,可是又不象鸟,完全是一堆血,这是什么卦象?”
“竟有此象?”刘伶这才注意到刘协后面的血鸟。“开始,我闻到一股腥味,哦我还不能以鼻子来算卦。我以为这股腥味是洛阳城里出了大事,不遵从儒教、想以黄老之学治天下的世家大族都被灭族,魏国天下要变色,可是现在看来,好象不是啊。”
“那是什么?”这时有一个声音插进来,两人转身,原来是馆吏。馆吏看见山阳公肩上一只血红的鸟,一掌把它打落在地,又一脚踏上。那红鸟立时化成了一堆血水。
馆吏说:“管先生,又有人要请你看相。”
那血水忽然又灵动起来,变成了一只鸟,扑扇着翅膀。
管辂看着欲飞不飞的样子,回馆吏说:“现在叫我刘伶,我叫刘伶。”他看了看他,“而且,我不能再看相了,以后我只管喝酒了。”
刘协叫馆吏退下,对刘伶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刘伶说:“当年你岳丈曹操梦见三马同槽,要挤掉他的马,现在看来,那三马已快成事了。我不如饮酒,你不如行医,从此莫要问世事。”
原来如此。刘协想这管辂看得深远,做得也绝。
“那你现在认为这血鸟是什么卦象呢?”
“我原来以为是这个卦象,没想现在还是这个卦象。不久,姓曹的都要在血中沉没了。血者,红也;红者,火也;火者,动也;动者,刀兵之力也。此为离卦,是以火作水状,淹没曹之日象也。曹者,日也,红也,火也,动也,刀兵之力也,与血处在同一卦位。同类相争,曹必败矣。”
日期:2012-06-07 21:25:26
刘伶此言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声音响起,两人转头看去,但见那只血鸟终于飞了起来,飞向门口,一直消失在馆驿门外。刘协长叹一声:“看来,我夫人家族也不能幸免了。”
刘协夫人曹节,正是曹操的二女,他当年的皇后。正由于她的力保,他得以在山阳公的位置安度余生。在血雨腥风的乱世,曹丕没有杀刘氏皇族,这已是很不容易了。
刘伶收拾地上书籍:“我有《周易通灵诀》2卷、《周易通灵要诀》1卷、《破躁经》1卷、《占箕》1卷,记录了我全部的易学术数奥妙。可是,今后我决定以一个叫刘伶的酒鬼问世,不复再为易学家管辂了。这些书,就此别过了吧。”说罢,他拿起一块火石,撕一片衣襟作火引,敲出火来,把竹简投在上面,烧了起来。
刘协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说:“我已从曹氏手中逃得一命,不知道能不能逃过司马氏之手啊?”
刘伶绕着刘协,前后左右审视一番,说:“你前额饱满,印堂开阔,鼻梁挺直,且有一道白气贯穿,故能中年无忧。老年,你口正颐阔,耳珠朝口,下巴圆满,无虑;此刻,后脑枕染骨巍然而立,背部虽有稍驼,但脊梁依旧挺直。总体上,你可以老死,不会横死。只是,你山阳公国,必将为乱世所灭。”
山阳公长叹:“山阳国一灭,四百年高祖一脉,也该绝了。悠悠天地,唯此为绝。”
“恐怕也由不得你!”话音未落,一剑从馆驿门口飞来,穿过刘协身体,山阳公轰然倒地。
伴随飞剑之声的还有一句话:“儒教死在你刘家,必须复兴在我司马家!”
刘伶掐掐手指,长叹说:“我竟没有算出这事!”转身就逃。
逃到馆驿后门,但见门外刀戟纵横,密密层层布满了士兵。前面脚步声杂沓,已进入馆中。刘伶不知该往哪里逃,情急之中,把右手往空中画了一个圈,画出一轮周文王后天八卦分布图,左手掐指算起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戌、亥来。才起卦象,忽然叫:“天啊,我已不是管辂,这卦起得好生涩。”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真的不再是管辂了,不再是术数家了,不再能用易经算卦了,不再能俯察人的一生——包括自己的一生了。他哈哈一笑,回头朝着持剑率军向他走来的司马懿第二子、头部尖削、腮骨横凸的司马昭说:“老天一定给我留了最后一招。”未及说完,手在空中迅疾地画出一个巽卦,刹那间,平地一阵风起,刹那把他卷得无影无踪。
日期:2012-06-07 21:38:08
6、竹林山
“喂,刘伶,你醒醒。”刘伶在旋风中听到耳朵边有人在叫他,似乎是酒神阮籍的声音。
他猛晃自己的脑袋,跳起来:“大事,汉献帝死了!”
一句话把竹林中所有的浸泡在酒里的六个人——酒仙嵇康、酒神阮籍、酒翁山涛、酒妖向秀、酒王王戎还有酒怪阮咸,都吸引了过来:“你梦见什么了?”
“你梦见什么了?”年方十八、眉清目秀、七人中唯一不会喝酒却也敢号称“酒妖”的向秀好奇地问说。
刘伶余恐犹存:“汉献帝死了,被司马昭杀了。哦,这这不是梦,我刚从那儿逃回来!”
“不对啊,汉献帝不是早死了吗?”四十出头、额上深刻一个山字形皱纹、颏下一绺山羊胡子的“酒翁”山涛疑惑地凑过来。
刘伶直摇头:“刚刚死,刚、刚、刚才,刚才……”
“怎么死的?” 肤色黄中带绿、身材瘦长,臀部却大而圆,看上去像一只圆形琵琶“酒怪”阮咸急忙问,“难说真的是因为儒教?他们真的想复兴儒教了吗?真的要用仁礼来治国了吗?”
身穿青色长袍、腰挎长剑、剑眉插鬓、威风凛凛的“酒神”阮籍咕嘟喝下一大口酒,含糊地问:“你算不准吗?”
刘伶不解地眯起一只眼:“什、什么、么算不准?”
阮籍说:“你算不准末代皇帝汉献帝刘协会被司马懿杀死吗?”
刘伶说:“为什么我要算得准?”
这时,身披白色长袍、容貌锐利、脖子瘦长,看上去像一只白鹤的“酒仙”嵇康摇头晃脑地从琴中抬起头来:“你是天下第一易学高手、术数高手啊。你是相术大师啊。你给算算,这次儒教是不是要全面统治了?我们还可不可以讲说?可不可以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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