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无瑕之恋与残酷现实的碰撞》
第7节

作者: 涛涛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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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儿到了初中,渐大些了,就有同学笑他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她吓得开始躲得他远远的,可他却不在乎,依旧有事没事的跑去腻在她旁边。久了,她也就任他们说去了。放暑假的时候,他常常溜出家门陪她一起去田野里,背着袋子,采那些晒干了可以卖钱的夏枯草。一采就是一天。有一次,他不小心被蛇咬了踝,她骇坏了,也顾不上脏不脏,趴下就给他吸伤口,吸到嘴都木了,又急急摘了些半边莲,嚼碎了替他敷上。等郁传志大笑着告诉她那不是毒蛇时,她先是一边抹眼泪一边跟着笑,然后足足半天不理他,他哄不好了,最后急得把她摁到地上替她也吸了一回脚踝,她却又怕痒怕得要命,给笑得要死要活才算好……

  烟不知何时燃尽了,烫的他一甩手,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傻呵呵地笑着。深深吸了口气,见学校大铁门上的小门未锁,便走了进去。校内主路旁还是那两排冬青,冬青背后还是那两个简单的小花园,花园中心的松树和散在的柏树都披满了白雪,像一棵棵大大小小的圣诞树。再远一点的排排白杨也是玉树琼枝,在刺骨的寒冷中挺立着。那是孤独得近乎悲凉的美丽。郁传志怔怔地瞅着左边花园中心的松树发呆。又一支烟灭了,他从贴胸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他加过塑的照片。相片上的情景在他眼中延伸开来——

  日期:2011-04-23 10:37:05
  【第三章 4 】
  还是这个花园,还是这棵披满了白雪的松树,只是松树前多了一株梅花,红梅白雪间多了一张可爱得让人怦然心动的笑脸。这是初二那年年关他去拿成绩单时照的。当时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郁传志清楚地记得,大家都说花园中心的树叫“塔柏”,他却偏说是松树,还有那株已不知何时被砍掉的梅花,别人都说是野桃,只有他和梦洁坚持认为是梅花……郁传志脸上浮起开心的微笑,他不觉得当时穷乡僻壤里的孩子们孤陋寡闻,他只觉得和梦洁站在一起同大家争论是多么快乐的事!尤其最后他俩还赢了,因为他们刚从师范毕业不久的女班主任闻声赶来后证实了他俩的观点,并且拿出新买的相机给他们照了几张照片。除了一张大合影外,为资鼓励,老师给前三名的同学还照了单身照。就这样郁传志和陈梦洁都拥有了人生第一张彩色照片。不过初中毕业时,他们互相交换了。他曾经一直为自己照得不够帅而不舒服,可如今已不知那张丑照是不是和园里这些冰雪中的花枝一样,在哪个角落里残败不堪了。甚至是不是已和那株梅花一样,早已从世界上消失……

  郁传志凝视着相片中的小女孩,长长叹息了一声。又小心地将她放回贴胸的衣袋,继续向里走。前后三排瓦房静静地沉默在冰天雪地里,一幕幕往事似乎也被大雪覆盖了。郁传志轻轻抚摸着原初二(2)班教室的廊柱,好凉!可他心里却忽然暖烘烘的。他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国庆假期,就是在这里和梦洁第一次真正的约会的。当时,梦洁就是靠着这根柱子,借着月光低诵他为她谱的歌词:

  秋的夜,
  浸湿了梦的呓语;
  朦胧的月,
  昏黄了西楼。
  遥望,遥望,

  山那边的当年,
  草长莺飞,
  枫叶新绿时候——
  青墙红瓦里,
  书声琅琅,书声悠悠。
  无心的诠释,
  那片童稚的无忧。

  谁躲在无忧的背后,
  看谁,春水初生的眼眸。
  青梅河畔,
  依然轻唱着,鹿鸣呦呦……
  铃声响了,

  摇碎在每个人的眉头;
  铃声息了,
  跳跃的花毽子,一高一低间,将岁月,慢慢的踢熟。
  岁月呵,染红了红豆,
  如涩,如羞,
  细细折叠着桂影,

  藏入,心底的深秋。
  风起了,
  笑靥凝成了泪珠,
  为珍惜,
  而流……

  念着念着,梦洁密密长长的睫毛下真的噙满了泪水。那一刻,他第一次将她轻拥入怀,可他不明白梦洁为何会把他的肩头都哭湿了。现在回想,也许当时她已预感到会有分手的一天了吧?他突然觉得心头好重,他感受到了相恋的那些年里,梦洁心中所背负的巨大压力。他的眼眶湿润了,那不是他的泪,是当年梦洁没有流尽的泪啊。他狠狠地诅咒着自己曾经为什么那么白痴愚蠢!

  “岁月,岁月……”郁传志喃喃地念叨着。满目的银装素裹,一望无垠,在静默无声中,显示着征服的力量。哦,岁月不就如同这雪么?一个个日子像一片片雪花,落到手上,一眨眼就化了,可是当你朦朦胧胧的一觉醒来时,却发现它竟已改变了整个世界。
  “天地同素心,飘渺连广宇。年年花相如,不见咏絮女。”郁传志惆怅地吟道。他知道自己心底藏着的那些美好,早已被一把巨锁封住,而打开它的钥匙,也早已被岁月弄丢。他茫然地走在雪地里,虽然他离开这儿多少年了,虽然大雪遮住了太多的东西,但他依然感到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由的捂住了胸口,这一刻,思念骤然化作了一把剜心剔骨的尖刀。
  日期:2011-04-23 11:43:08
  【第三章 5 】

  信步而行,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靠近操场的侧门。侧门旁有一间小房子,是专门给护校人住的。郁传志记得看学校的老黄,是个相貌很令人惊悚的老五保户,今年该有六七十岁了吧?他突然很想去看看老黄。——据说老黄年幼时本来很帅气的,还写得一手好字,十几岁就当了老师,文丨革丨期间不知生了什么病,烂掉了半边脸,使牙齿和牙龈全裸露在外面。第一次见他的人,总能被吓个半死。但接触久了,你却会发现他人挺不错的,也许还会暗暗对这个老光棍的悲哀与不幸生出无奈的同情。

  出乎郁传志意料的是,老黄并没像他潜意识里想象的那样孤独冷清,隔着门,郁传志已听到里面传出了几个老头打牌闲侃的声音。
  “哎,天气预报讲今个又要下大雪,俺蛰摸着没事干哩!谁知没下下来。嗯,这牌斗完俺们歇歇,再去逮几只鸟雀子。对七。”
  “对十。没准下到其他地方去了。欸,你家里已腌了好几斤肉了吧?不如今个俺们打平伙,叫俺们也尝尝鲜?”
  “照啊!俺出肉,你出酒,就搁老黄这烧。”
  郁传志从话音里听出这人是老张张柱堂,心里不由一阵温暖,他小时候下水洗澡不幸掉进了塘凹子里,多亏了张柱堂拼命下去捞了几次,才救了他一命。

  “叫老刘出酒?哼,他个老抠门抠地冒血,他要舍得出酒,除非日头打西出!——对老一!”是老黄的声音。
  “不要。——嘿嘿,不是俺老刘抠,可酒得花钱买呀,你那鸟雀子又不用花钱,不就支个鹅罩洒点米么?谁不会?!”
  “五十k!你会你自己逮,俺三个打平伙。”
  “老黄、老李,你们可别听他,这老不正经地,有好东西还留着送给龚老奶奶呢!给你们吃?”
  “放屁!谁送啥子给她啦?你趁早嘴老实点,不然俺揍死你!”

  “俺三爷!”郁传志知道张柱堂一辈子火爆脾气,这都年近古稀了竟还一点没改,此时听他话头有些不对,忙敲门喊了一声。
  “谁?”
  “黄老师,是我,传志。”
  门开了,屋里生着火,一股裹着烟的暖气扑来,呛得郁传志直咳嗽,“黄老师,三爷,李大爷,五舅老爷。”
  “哎哟!传志啊!你回来啦?怎么舍福到这来啦!”老刘赶忙起身,眉开眼笑地搭讪,语气热情得直叫人吃不消。

  “回来了。”郁传志自幼不太喜欢他,随口应了句,人却走到了老张跟前。
  “嗤!人家又没舍福上你家,你急个啥哩!”张柱堂撇撇嘴,“三个六。”
  “咋不能上俺家?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嘞,俺老刘再穷,也是他舅老爷不是?”老刘似乎很满意这个身份,满脸自豪地说。
  “几百门子攀上地歪亲,显摆个啥哟?人家再富贵,你又能沾上什么光?”
  “三爷。”郁传志暗暗有些奇怪,他在老宅子住时和张柱堂是邻居,打小便和张柱堂关系很好,按说这么久未见了,心直口快的张柱堂该问长问短才对,怎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说出这样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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