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无瑕之恋与残酷现实的碰撞》
第10节

作者: 涛涛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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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假期里,他们才有机会见面。一起去母校里,去青梅河边,去附近的西山上。他陪着她读书,陪着她洗衣服,陪着她做农活,偶有闲暇,他就赖着她唱歌给他听。她的歌声是那么纯那么甜,有如清澈的泉水,有如无邪的天籁。而他却天生五音不全,因此还偷偷学了口琴吉他二胡一圈子乐器,只为能给她伴奏。那时,他最喜欢她唱的《知音》,“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也正是为了这青梅竹马的知音,后来郁传志高考填志愿时,竟因为不想离陈梦洁太远,而瞒着父母只报了本省的大学。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陈梦洁面前,结结巴巴地表白自己心头深藏已久的爱意。那一刻,他们曾立下誓言:一辈子不离不弃,此生共度。此后的几年,两人虽身居两地,但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思念,无时无刻不在互相鼓励。在郁传志的帮助下,陈梦洁还顺利地完成自学考试十三门的功课,拿到了本科证书。她相信一句在他们小时候很流行的话:知识改变命运。对她而言,她更深信也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拿到本科证那会儿,她很少那样子高兴得又哭又笑。她的憧憬里真正看到希望的影子了。而日子似乎也正一步步向着光明迈进。等郁传志大学毕业,他本想找份工作与陈梦洁成婚,以便更好地帮助她照顾她。可梦洁坚持让他继续深造考研,加之来自父母的压力,郁传志答应了。正当他考上研究生后梦想着未来能给陈梦洁更好的生活时,天降不测风云,读研仅仅两三个月,他突然收到梦洁用鲜血写就的一封信,哀求他从此分手。他慌忙赶回老家时,陈梦洁竟然刚刚做了别人的新娘。而且新郎还是个呆呆傻傻的弱智。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又何至于此?郁传志几乎绝望了。虽然他坚信陈梦洁对他的感情是矢志不渝的,她一定是被逼无奈的,可他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能把她逼到这种地步?而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呢?他把那首叫《心语》的歌听了无数遍,“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只是,这能是他最后一次想她吗?他曾是拥有她的,想到就心酸啊。从那以后,他变得愈发的沉默寡言,为了减轻心中的伤痛,他拼命的读书,让书的海洋淹没自己,淹没自己心灵的巨创。或许也只有书才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吧?也正因如此,他竟以极好的成绩考取了博士。然而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种荣耀,对他来说却是自己逃避的印迹。生活于他而言,无论春夏秋冬,无论荣辱得失,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梦洁的离去,而如同年年春风里的匆匆过客,如同虚幻的云烟,风一吹,便散去了。纵然留下些微的痕迹,勾起尘封的记忆,也是如梦的恍惚……近五年了,他再没有见过梦洁,他甚至也以为时间真的是一剂疗伤的妙药,能把往日的伤痕轻轻抚平、淡忘、消失。因为除了在梦中,他已很少去想梦洁了。结束的已经结束,未来是未来。经舅舅舅妈的一力撮合和母亲的坚决支持,他也尝试着接触并慢慢接受了对他暗恋已久的高菲。自和高菲确定关系以后,他也一再告诫自己,高菲才是他生命中的伴侣。可天公再一次捉弄了他,让他在回家办喜事前又见到了陈梦洁!他其实也不想让自己多想,无奈内心激起的波澜竟无法收拾。他渐渐明白,原来他并没能真正忘了梦洁,只是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爱,沁在了骨髓深处。甚或如那淤积已久的熔岩,一旦喷薄,便有不可遏止的势头。

  “茫茫地冻风寒,夜阑珊。雪沁梅芯销处是朱颜。 终归散。谁能免?不堪言。休恨卿何薄命我无缘。”
  夜深了,郁传志还在喃喃的低诵。这是陈梦洁最后一封信里写给他的《相见欢》词。半睡半醒间,郁传志仿佛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少时,蓝天白云下,和煦的春风吹拂大地,他和梦洁手拉着手,在碧绿的草地上,在微波如鳞的小河边,在烂漫的花丛中,向遥远的天涯海角走去……
  日期:2011-04-23 19:53:45
  【第五章 1 】
  “啊呀!怎么一夜之间,下这么大的雪呀!我可怎么回家呢?”房外传来高菲一惊一乍的叫声。
  郁传志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挂钟,竟九点半了。于是慵慵懒懒的穿衣起床。果然见院子里平地铺有三寸来厚的雪。至于户外,因气温很低,先前的雪根本没化什么,所以愈发显得壮观。
  一上午,高菲都在抱怨该死的天气,金仁芝只好好言安慰,郁传志却一语不发。他甚至连她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唯一听清的是,郁天星说梦洁奶奶的病情控制住了,并有所好转。他很想去看看,可也知道不合适,因此更加烦闷,昏昏噩噩地挨到下午,灰蒙蒙的天空稍稍清朗了些,金仁芝又来催她写喜联了。
  “家里没有毛笔和墨汁。”郁传志搪塞道。

  “没有不会买呀?”金仁芝没好气的说,“不回来想你,回来一看到你这熊样,又来气!”
  郁传志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管怎么讲,他不想老惹母亲不高兴,遂讷讷地说:“俺去买就是了。”
  “到龚老奶奶那买。”
  “嗯。”
  郁传志走到门口时,恰巧汪凤玲又来找金仁芝。一照面,汪凤玲笑着打招呼道:“传志,哦不,新郎官!出去呀?”
  “去龚奶奶家买点东西。”

  “噢,”汪凤玲下意识地朝东边看了看,笑容更亲切了,却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那老奶奶脾气怪,家里还有个傻子,你买了就走,别跟她多讲话。”
  话未落音,却有人接道:“怪!一个老奶奶再怪,能怪成妖怪吃了你们呐?怪!俺看有地人才是丑人多做怪!”
  郁传志和汪凤玲一齐扭过头,原来是张柱堂正好路过。
  “去!没你地事!”汪凤玲喝道。又小声嘟哝了一句:“两个老不死地,一对老不正经!”
  张柱堂没听到后面的话,双手笼在袖笼里,瞟都不瞟他们,自顾自地走了过去。郁传志却突然间满脸通红,只觉自己也成了背后说人长短的货色。
  “嗨哟!”汪凤玲笑着轻拍了他一下,“传志,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嘛!”

  “哼,”郁传志忽然冷笑一声,“人家光明正大,他讲得正没错嘞。”一句话撂下,转身便走了。
  这回轮到汪凤玲脸红脖子粗了,她瞥见了郁传志转身的一刹那目光中对她的不屑,这使她有点发懵。怔怔地盯着郁传志的后脑勺,嗓子里就上来了一口痰。在这个地头上,身为书记娘子的她,是极少有机会感受到热脸贴到冷屁股上的滋味的。所谓一向有面子的人才更爱面子,丢面子时才更容易恼羞成怒。狠狠地“哼”了一声,打牌的好情趣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掉头便要回去。刚走两步,忽见公路上远远的有个人走来,心中一动,又停下了,“给俺吃哑巴亏?哼!看谁叫谁吃哑巴亏!”汪凤玲翘着嘴把痰吐到了雪地上,脸上复又堆上笑容,回身进了郁家门,“金老板!菲菲!”

  日期:2011-04-24 08:50:17
  【第五章 2 】
  郁传志心情倒好了许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不那么堵了,甚至于感到了一丝轻松,心智也似乎清楚了许多。他想到了龚奶奶。他也承认,在他的意识里这老奶奶真的有点怪。如果记得不错,他听人说过老奶奶原是多年前从上海下放到农村来的一位老干部的遗孀。听说当初的龚奶奶不但“不怪”,为人还挺温柔和气,倒是她先生老解,性格十分孤僻,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躲起来,念什么佛经。——有人说他就是因为信佛,又和虚云老禅师有些渊源,才在文丨革丨前就被打成了右派,发配下来劳动改造的。也有人说他从大城市下放到穷沟沟里接受不了,才慢慢信的佛。反正当时龚奶奶是不信的。他们家虽老早就开了个小店,但并不住在这里。怪就怪在,自从解老先生去世后,龚奶奶不光搬到了这当时并没有住户的公路沿上,脾气也越来越像她丈夫,家里还请了个“观音菩萨”像。夜深人静的时候,房间里还会发出“嘟嘟”的响声。那“嘟嘟”声村民们以前没听过,似乎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于是留言不胫而走,说解老先生的阴魂不散,附到了龚奶奶的身上。吓得大家晚上都不敢从她门前过。以致后来日子越来越“小康”后,有些村民为图交通方便也想搬到路边住的时候,还特地请了个有学问有道行的人去偷偷看过,才知道那声音来自于一个叫“木鱼”的东西。然而大家心里毕竟积淀了阴影,都不愿和她住得太近。所以直到如今,路沿两旁已搬来了很多人家,龚奶奶家还是显得孤零零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龚奶奶住在公路的一个急转弯处,门口对着公路,懂行的人说那叫路煞冲宅,谁愿住那个地方呢?

  “唉!”郁传志叹了口气,他并非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想起龚奶奶的事,还是有些捉摸不透。他知道龚奶奶膝下无子,在这个地方也没亲戚,早些年,倒是有个在上海工作的侄儿常常寄点钱给她,还来看过她一次,可等他得知龚奶奶总把钱花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时,也就慢慢不联系了。可以说龚奶奶真正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小傻子”呢?郁传志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嗨!”的一声,忙收神一看,原来他只顾低着头想问题去了,要不是迎面那人提醒,他几乎和人家撞了个满怀!

  “哦,表姑啊!”郁传志憨憨一笑,他这“表姑”叫姚红云,是村里有名的“刀子嘴”和“管事宽”,一副天生的直肠子直脾气,虽开罪了一些人,总的口碑却极不错。郁传志也很是尊重她。
  “亏了还能叫俺一声表姑哩!”姚红云扑哧一笑,“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连走路都能出神!嗯,啥时回来的?”
  “有两天了。”郁传志皱了皱眉,“俺一直叫你表姑啊,怎么……”
  “嗨!没事没事!叫叫叫,只管叫,只要你叫,俺就答应着!”姚红云笑着跺了跺脚,抖掉裤腿上的雪。
  “噢,”郁传志心里还是只犯嘀咕,“不会是俺妈……”

  “你不知道啊?”姚红云反倒一愣,继而又爽声笑了,“也没啥事,谁想跟凤玲子好,自然就不能跟俺好了。俺倒也不在乎!不过这些子鸡肠狗肚子地事,你不知道更好,省得烦心。”
  日期:2011-04-24 09:31:33
  【第五章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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