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无瑕之恋与残酷现实的碰撞》
第19节作者:
涛涛一梦 “那就早点睡吧。明个喜期头一天,有得忙呢。”郁天星说。身为老喜头,数日来他为筹备喜期的事早已累得够呛。这其中的许多细节,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清楚,其实在农村办喜事远比在城市麻烦多了。在城里,请帖一发,酒店一订,请好司仪,购置些婚庆用品,充其量再找几个亲戚朋友负责接待来宾入席,便基本大功告成了。如果找个婚庆公司,人家一条龙服务就更让你省时省心。而农村则不行,所有的工作全部得一件件亲自着手。首先准备好喜事用品:杀猪买菜烟酒茶是重头,其他的鞭炮、喜联、毡包、红包、毛巾、喜糖、枣子花生桂圆棉籽等等,甚至还要准备一个供新娘抱着的放了鸡蛋的小马桶。这些都是必备,讲场面的还要请戏班放电影,新近又流行了花车、摄影等。然后落实人员分工,要请好几个厨师,请知客,请账房,还有放鞭炮发喜糖的,端盘子跑腿的,陪红娘的,洗刷打杂的。接着要腾房子、借桌椅碗筷,布置席次。因为四邻八村人多事杂,什么都得考虑周全一点。有时还要安排远来亲友的住宿。这样一连三天的流水席下来,老喜头一般都得脱层皮。这些对郁天星而言更是苦不堪言,因为他还要为病人看病。而他老婆则十足一个甩手掌柜的,除了出马找了个发喜糖的刘丙贵外,剩下的任务全在牌桌上了,却偏又是个显摆人,每件事都要求郁天星做的排排场场,稍有欠缺还要挑三拣四。想找其他的帮手吧,自己两个弟弟都拖家带眷外出打工好几年没回来过了。仅有一个堂妹在家,还是个多病的,又做不了什么。再疏远点的亲戚又不便插手这事。按说儿子总能为自己的喜事帮点忙吧,可这小子整天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别说帮忙了,连他能不能当好本职工作新郎官都成问题。叫老郁怎能不郁闷呢?然而郁闷归郁闷,他名义上终究是一家之主,该做的还得做。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尽量休息好以迎接明天开始的硬仗。
就在一家人准备就寝的时候,高菲的手机响了,嘀嘀咕咕的不知聊了些什么,一放下电话竟说她明一早要回淮州。
日期:2011-05-15 16:32:25
【第九章 3 】
“可是,”金仁芝吃惊地瞪着眼睛,“雪那么厚,就怕路上有危险才退了花车的,这突然又要回去,可怎么走啊?”
“爸爸妈妈希望我陪他们再过一次小年。”高菲说,“哦,我们家是二十四过小年的。”
这不奇怪。中国很多地方都有过小年祭灶神的习俗。有些地方认为“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那便二十三过了;有的则认为是二十四,宋代的范成大有首《祭灶诗》就说:“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另外还有“三祭灶、四扫屋”的说法。于是当然,也就有各自不同的过法了。比如有要熬灶糖的,有要供料豆秣草的,有执酒浇鸡头的等等不一而足。而在淮州,讲究过小年决定来年财运。说是灶王爷上天前要查看各家人数并禀告玉皇大帝,上天将按每家每户的人数降赐次年粮财,继而演变成财运一说。所以淮州人都希望过小年那天家里人越多越好。想必高菲父母也有些这方面的迷信想法吧。
“爸爸说淮秋新路的雪今儿个已铲尽了,可以走。”高菲又解释了一句。
淮秋新路是刚修好不久的路,算得上本市惠民工程的一大政绩。恰也是高菲回娘家要走的道。从青梅村到白龙镇不足二十里,便可上淮秋路直通淮州市。
“昨天大雪才停,今个就能铲尽?”金仁芝更加惊讶。那可是两尺来深的雪啊。
“上面有指示,沿路各村包干负责自己那一段子,人多好干活嘛。听讲今天电视台也去拍了呢。”郁天星倒是听来看病的人提起过。
“可是明天传志要给客人行礼呀,谁送菲菲回去呢?”金仁芝问。她倒是打内心支持高菲的决定,却又怕有什么闪失让亲家不高兴。
“能不能跟你爸妈商量商量,办完喜事再回?” 郁天星也颇感为难,“这时候想临时租花车也不容易啊。”
“那就不要租那么多了。爸爸会从那边再安排的。”高菲说,“也不是我非要回去,无奈妈妈说她想我想得睡不着觉了。爸爸也说一定得拜别菩萨。”
“拜别菩萨?你爸不是共产党员吗?还是领导呢,拜哪门子菩萨啊?”郁传志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高菲没吱声。金仁芝却白了傻儿子一眼:“什么哪门子菩萨?那是家请的,法师开过光的!你懂什么?”
郁传志仍然摇头不解,直到第二天母亲给他点透了才明白,那时金仁芝背着人告诉儿子说:“不信菩萨,怎么保证升官发财?现在官场里可流行外面信马克思,私下信佛了呢。你知道前段时间揪了好多贪官吧?可你岳父这么多年非但丁点事儿没有,反而一路官运亨通,为什么?一个是人家有那本事,另一个也靠信佛信得早信得诚,听说你岳母今年光打牌就赢了好几万呢!佛祖也是讲人情的,谁烧的香多,就给谁福气。要是他真普度众生一视同仁,就没有饿死冻死的人了。”
日期:2011-05-15 17:13:20
【第九章 4 】
郁天星却还是担心,犹豫着说:“淮姚新路是没问题了,可从青梅到白龙这一截子怎么办?自从乡里把树砍了后,这段路基被大货车轧得越来越坏。现在又下这么厚的雪在上面,开车可不保险!”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妈妈说有菩萨保佑。”高菲苦笑了一下,“妈妈还请高人算过了,说不回去,反倒有祸事。”
于是没人再好劝阻她,金仁芝便连打了十来个电话,直打到半夜,好说歹说,总算租到了两辆花车,约好明天八点整从青梅出发。
趁她打电话的空,高菲把郁传志拉到一旁,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按她们那边的规矩,新婚三天后要洗干净回娘家,冬天洗澡当然要有热水才行,而郁家所装的热水器虽是太阳能辅助电加热装置的,可如今已不知多久没见过阳光了,又可能随时停电。“能不能再改进一下装备?”她说,“反正你们自己也要洗澡。”
“那还能怎么改?”郁传志问。
“再装个燃气式的啊。”高菲说,“我妈说华帝的比较好,下面如果买不到,海尔、万和的也行。”
“可是,乡下办喜期我也见过,人人忙的团团转,哪有人手去买呢?再说也没有一边办喜期一边搞安装的吧?”郁传志踌躇的说,“何况我们家新装了一个,再装装哪儿呢?”
“你意思说让我用冷水洗?”高菲心有不悦。
“到时候也不一定就赶上停电啊。”郁传志皱了皱眉,“真不行,我家还有浴罩,烧热水在里面洗不会冷。”
“哼!”高菲冷笑一声,她真算见识了这个猪头的寒碜。只是她不明白,别人的爱情或轰轰烈烈,或缠绵悱恻,甚至有的还可歌可泣,催人泪下,再不济也要保证温馨浪漫呀,怎么到我这儿,就碰上个不柔情、不体贴还不专一的呢?连装个热水器都找诸多理由推脱!我是不是脑袋坏了,进水了?被门夹了?这么好的条件,竟爱上这么个只有一张冷脸的混蛋!她忽然想起沈昌在一次醉酒后说过的话:爱情其实是很贱的,如果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哪怕他是一堆狗屎,那你就会渐渐变成狗屎不如。而要想离开他,却很难。因为,爱情就他妈的很贱!她本来对此嗤之以鼻的,这会儿忽地感触良深了,换成流行点的说法便是:两个人之间,谁爱得更深,谁就被动,往往伤的也就更深,因为你比对方更在乎对方。高菲此刻就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仿佛掉进了泥潭,越想挣扎出来,陷得越深。她想这或许也正是女人的悲哀吧?即便你是再优秀的女人。
日期:2011-05-16 09:04:22
【第十章 1 】
第二天,两辆花车七点多赶到了。司机们说,他们都是五六点出发,十来里的路竟折腾了个把小时。郁天星便忙着招待他们,少不了塞烟塞糖塞红包。这边高菲拽着郁传志的衣袖,眼睛涩涩的竟有些舍不得离开。郁传志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而金仁芝看在眼里,却满心欢喜,故意躲了一会儿,才出来攀了高菲的手说:“瞧瞧你们这小儿女态,真是如胶似漆啊。别心酸,一辈子夫妻,路长着呢。”
高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妈,我回去了,喜期的事,就麻烦您安排了。”
“俺娶儿媳妇,俺不安排谁安排?”金仁芝大笑。正想说她傻气,忽意识到什么,转而神秘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再机灵的耗子也得惧服老猫。放心吧,饶她精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高菲便不再做声,低头假装看看手表,确实也时候不早了,几人遂一同出了门。
大地仍然被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大雪覆盖着,一望无垠的直铺天边,闪耀着耀眼的白芒。近处的玉树琼枝迎着阳光,还能折射出一环环美丽的七彩光圈。——是的,有阳光。
久违的太阳终于难得地露出了一张略显浮肿的脸。虽然看上去很孱弱,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虽然连它自己也似乎被严寒冻得冷嗖嗖的,但无论如何,冬日的阳光总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暖意。
“啊!天晴了!”金仁芝竟有些激动了,“菲菲啊,你家请的菩萨可真灵验,知道你今天出门,连天都放晴了!”
高菲微微一笑,和大家道了别,又瞅一眼郁传志,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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