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跳农门》
第2节

作者: 南北2011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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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知道我的眼睛被炸了,我不知道眼睛上有没有伤口。不过,我没感到痛,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接下来,我应该是回家躺着了,我记不清我是怎么躺的,怎么吃的饭。之后的一个白天发生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
  在家里的我想撒尿,可我的眼前依然下着雾。我就扶着墙走到院子里,撒完尿后,又扶着墙走进屋里。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病了几天,可在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我的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子。
  我的眼睛好后不久,我又陷入了另一场生命危机。在应对这场危机中,大脑中依然不见母亲的身影。
  那天我病了,不知得的是什么病,感觉身体不停地转着,象被旋风吹起,越飘越高。在空中,我还闻到一股气味。现在回味,那是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味道。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死的含义,但我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我不想吃任何东西,也感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那时的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在乎的是身体的旋转,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旋转着。
  父亲坐在炕上一直抱着我,我感觉只有在父亲的怀里,我的大脑才离身体近些。在那段时间,我清醒地记得,我很怕黑。到了晚上,我会声嘶力竭地喊着:

  “打开灯,打开灯!”
  我想象不到父亲那时的心情,可我知道,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一直抱着我,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在我漫长的记忆中,我搜寻到母亲关心过我一回,不是言语,而是行动。
  那天,我和母亲圪就在灶台前,我看到灶里熊熊燃烧的火苗旁,有几颗被熏黑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母亲刚刚放进去的山药(土豆)。这时,母亲用火铲扑啦出一颗,然后用手拿出来,在两只手间不停地倒腾着。母亲倒了一会儿,又用嘴吹了一会儿,然后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灰。
  母亲用嘴在山药上面转着圈地咬,接着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然后把冒着热气的山药吐到手指上。我知道母亲的用意,就张大嘴吧等着。
  母亲把手指上的山药放到我的嘴里。这时,哥哥回来了。他说:
  “太脏了。”
  那时的我不懂哥哥的意思,也没有留意哥哥说话时的表情。可我只知道,母亲给我吃的山药,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日期:2011-04-18 09:14:23
  二
  母亲患病已经三十多年了,我努力回忆母亲患病后在我心理上的接受过程,尽管我绞尽脑汁,还是找不到任何痕迹,似乎早已被岁月的车轮抛弃得无影无踪了。
  随着我慢慢长大,只是觉得母亲有生不完的气,她经常手里拿着个东西,一会儿打打这儿,一会儿打打那儿;一会儿骂骂这个,一会儿骂骂那个,说着很多我们听不懂的话。母亲心情好的时候不发脾气,却经常坐在炕上嘿嘿地笑着。
  在我印象中,父亲从没和母亲吵过架。如果父亲听得心烦时,只是细声慢气地说:

  “你悄悄的喔!”
  母亲虽然病了,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依然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傍晚,父亲准备做饭。母亲突然对父亲说:“后天是冬至,该割肉了。”
  这句话把父亲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后天就是冬至了,因为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日历,更没有手机、电脑。父亲不知母亲说的真假,急忙到邻居家查了一下日历,确确实实后天就是冬至。父亲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后,我和哥哥都觉得很神奇。哥哥笑嘻嘻地说:
  “是不是我妈的大脑中有本日历,每过一天就会自动地翻过一页。”
  我问母亲:“妈,您是怎么知道后天就是冬至了。”

  无论我怎么问,母亲嘿嘿地笑着,就是不说。这时,我和哥哥都非常激动,觉得母亲没疯,她是装的。可后来通过观察,母亲确实疯了,正常人是难装不出来的。
  母亲很少梳头,很少洗脸,她穿得衣服也很脏,好象母亲的每件衣服只穿一次。看着母亲现在的样子,不只一次,我曾疯狂地想知道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好象失忆似的,一次次地去问父亲。父亲总先是沉默一会儿,我在他沉默的脸上看到过喜悦,也看到过悲伤。稍后,父亲才说:
  “怎看?”
  我说:“看照片啊。”
  父亲说:“你妈的照片都被她撕光了。”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半张照片:在鲜花怒放的桃园边上,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男孩。那女子的脸庞,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
  父亲说:“当时那张照片上原先有三个人,后来你妈把我撕掉了。”
  母亲穿得差,我们的衣服比母亲好不了那里去。我记得,我的衣服经常会少扣子,衣服的重要部位会有很多洞洞;用绳子作的裤带;黄胶鞋的前面总能看到脚丫子,后面露着脚后跟。
  我不知道鞋子已经穿了多长时间,前面露脚丫子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没有鞋跟,走起路来很不得劲。不过,我是有办法的。我找了根铁丝,把两边的鞋帮子接起来就可以了。铁丝也不会勒脚,因为我的脚后跟有着很厚的保护层——纳随(污垢)。
  铁丝在我的衣服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它可以当扣子,当针线,有时也可以当裤带。我很少洗脚,但脸每天总是要洗的。可不知为什么,脸总是洗不干净。那天早上,我和哥哥洗完脸后上了街。街上有很多人,父亲也在其中。他看到我俩后立刻骂了起来,让我俩很没面子。父亲骂道:“连脸都洗不干净,还上街,就跟凹面兽似的。”
  凹面兽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但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马上回家照了照镜子,感觉脸上还干净,只是在眼睛中间凹进去的地方有点纳随,我朦胧中感觉,也许这就是凹面兽的意思。我就用灰黑色的毛巾把眼睛中间的纳随擦掉了。我拿着的那块毛巾,不知道最初是什么颜色。也许当初是白色的,用的时间长了就成黑的了;也许当初是黑色的,用的时间长了,就发白了。

  父亲骂我们凹面兽的时候少,一般说我们是“车轴汉”。这个我知道,我脖子上颜色黑得跟马车轴似的,我们村很多孩子都是车轴汉。父亲骂了我们还是不洗,他骂多了就不再骂了。这时我的大爷(大伯)却用另一种方式教育了我。大爷看着我们的脖子说:“洗脸不洗脖,死了转头大黑骡。”
  这招挺管用,我们怕死了转成个骡子,后来每次洗脸时,我们就注意脖子上的纳随了。
  我很少洗澡,我们那里的人们都很少洗澡,几年不洗,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洗过澡。不过,小孩子倒有洗澡的机会,说的实在点不是洗澡,而是玩水,玩污水。
  我们村子里有几处洼地,最大的有30米长,20米宽,一般的也有10米长、10来米宽。每逢夏天,这些洼地都会聚积一些雨水。大一点的聚集的水,一两个月都不会被晒干。
  在我10来岁的时候,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来到水边,然后都脱得净巴不妞(精光,赤条条)地跳了进去。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水里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也有“正儿八经”游泳的。我记得,何健游得最好。只见他爬在水面上,前臂向前伸着拨拉着水,后腿一起一伏拍打着水,游得相当快。现在想来,他当时的泳姿应该是大杂烩,上身像蛙泳、狗抛,下身像自由泳。

  我也学着何健的游法,在水里来回游动。实际上,大部分地方的水特别浅,用手抓着地面爬着走就可以了。如果水底有些尖锐的杂物,就会把肚皮划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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