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感到了热,一种像夏天站在火堆旁边的热。
父亲把鞋脱了下来,然后挽了挽裤腿,光着脚丫拿起铁锄锄了起来。
长这么高的谷苗,现在主要任务是锄掉杂草,锄起来也比较快。像这样的地,一个人一下午至少能锄3亩。
我也象父亲那样,把鞋脱到一边,也挽了挽裤腿。当我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时,马上就把脚收了回去,我感觉脚踩到了烧红的铁板上。
我抬头看了看前方,父亲弓着腰已经离我很远了。我知道我必须下决心锄地了,因为我要让父亲知道,这些苦我是能够吃下去的。
我把两只破鞋扔到一边,然后拿着铁锄不停地倒着脚。
我锄了几分钟后,感觉腰痛得要命,好象快要折断了似的。我锄上几分钟,就必须站起来把腰伸直一下,因为腰痛是我无论如何都难以坚持下去。
我慢腾腾地跟在父亲身后,父亲却锄得飞快,眼看着父亲锄了过去,又锄了过来。这时,我想到了马拉松似,田地就是赛场,一行行的谷苗就是跑道,农民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在“赛场”上转。
在这样的赛场上,父亲显然是个跑步健将,他游刃有余地在这个赛场上转来转去。而我则是个不入流的新手。
锄了一阵子,我知道了锄草也不那么简单,有些草一锄便可,有些草则必须把根拔掉,否则它很快就长了出来。我突然明白了“剪草除根”的道理。
跟着父亲干了几天活,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我还要坚持,因为我别无选择。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4-20 22:11:02
八
我要坚持,可父亲却不甘心,也许他一直考虑着我的出路。
那天,我回家看到,父亲和本家的三爷爷聊天。说是三爷爷,他却比我大不了几岁。三爷爷叫有权,名字倒不错,可他也是庄户人。
父亲对我说,三爷爷在D市里找了一份活计,一个月能挣300来块,管吃管住。那个厂子招人,说我想去的话,可以跟着三爷爷到城里看看。
我觉得,现在家里的活不多了,出去挣点钱也是好事。14岁的我一月能挣300多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父亲把借来的30多元交给我,我将一床破被放进大袋子里,又往袋子里塞了个饭盒,然后扛起袋子跟着有权爷坐上了通往D市的汽车。
同去城里干活的还有二狗、四有等5个人,当中数我年龄小,身材也最小。
D市城离我们村有50多公里地,由于路不好走,加上坐的是“老爷车”,到达D市要走两个多小时。
我知道,D市是我们省的第二大城市,且历史悠久,好象很早以前还住过皇帝。
离D市越来越后,我看到D市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像树似的到处长着,在烟囱上空,是一团团黑气,好象猪八戒常出入此地似的。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D市的大烟囱了。
第一次来D市是在几年前,跟哥哥一起去看市里的姑姑。姑姑以前在我们邻村住,后来到城里打工,据说混得还不错,不仅在市里买了房,还开上了轿车,在我们那里算得上是很风光的人了。
到了D市后,我喜欢到市场上转转,因为那里热闹,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在我的再三央求下,哥哥终于答应去了,可他再三叮嘱:
“到市场后,只能看不能动,如果你一动就麻烦了。”
我说:“动一下也不会弄坏,为啥不能动?”
哥哥说:“市场上有很多小痞子,如果你一动他就赖上你了。你不要都不行,而且跟你要很多钱。”
我哦了一声,也知道城里的人惹不起。
到了市场后,我很听哥哥的话,看到什么东西都不敢动、不敢碰。后来,受那时的影响,我在城市生活多年,每次去市场都缩手缩脚的。
哥哥又带着我到大商场转了转,我是第一次到商场,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时,我就笑个不停,无法克制的笑。
这次又来到D市,我们只是在车站里停了一会儿,然后踏上一辆公交车向西北方向走去。又走了很长时间,感觉越走楼房越少。
汽车三拐两拐,来到一个山沟。
山沟大约有两里宽,一条干涸的河床曲曲弯弯伸向远方。沟的中间竖着个大烟囱,紧挨着烟囱有个厂房和堆得像小山似的煤炭。
在烟囱不远处,有一排平房,平房边上有个露天水池。这时从平房走出来一个又黑又瘦的人,有权爷叫他老板。老板把我们领到平房。我看到,平房里有一个大土炕。
老板让我们把行李放到炕上后,他指着外面的煤山说,这里的工作很简单,把那边的煤推到烟囱旁边的炉里烧里,烧完后就是焦炭了,然后把焦炭装袋子里就行了。他强调一个月每人300块,管吃管住,工资半月一付。
等老板离开平房后,有权爷摇着头小声对我们说:“不好,不好。”
有权爷经常在城里打工,他的话我非常信服。有权爷说:“你看看这个破地方,也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单位,连个工人都没有,就等着咱们几个人干活哪!”
二狗说:“我看也不对劲,别干完不给工钱。”
有权爷说:“我看够呛。”
有权爷叹了口气说:“唉,大老远来了,要么先干两天再说。”
我把行李安顿好后,就跟着有权爷在厂区转了转。
到了晚饭时间,厨师将一盆热气腾腾的馍馍(馒头)端进了平房,过一会儿又端来一大盆猪肉白菜炖粉条。有权爷给我盛了满满一饭盒菜,然后递过来一个大馍馍说:
“笑笑,比家的饭强吧。”
馍馍对我来说,就是好饭了,别说还有这么多菜了。
“强,强!”我顾不上搭更多的话,十分卖力地吃着。
我不知吃了多少馍馍和菜,只觉得自己的肚皮鼓鼓着,像个孕妇似的。我把饭盒放在铺盖旁边,然后就躺下了。我不想动,因为肚子太沉了。
吃完饭后,有权爷心事重重地又出去了,躺在床上的我没有跟出去。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4-21 23:22:49
九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使劲地摇我,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有权爷正乐呵呵地看着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有权爷为什么出现在眼前。
我往周边瞅了瞅,发现在长长的土炕上只躺着我一个人,我赶紧启动大脑,扫描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哦,我想了起来,自己出来打工了。
“你还躺着干什么,快点起来洗脸,马上就要干活了。”有权爷催促着说。
我想从炕上坐起来,可感觉身体很沉很重,但我知道,必须努力指挥身体起来了,因为现在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不属于我自己了。
我以比平时快了好几倍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出平房。
外面灰蒙蒙的,到处残留着黑夜走过的痕迹。在湿漉漉的空气中,还能闻到一种村庄里的味道,这种味道早中晚的时候都会闻到,不过,这里的更浓更重。
我拿着脸盆从池塘里舀上半盆水,然后简单洗着脸。这时我看到厨师从池塘里舀了一桶水。我以为厨师也要洗脸,有权爷则说:
“厨师要给咱们蒸馍馍了。”
我看着池塘里的发黄的水,很快想到了昨天馍馍的颜色。
我们几人洗完脸后,来到一处堆放着大铁锹和小推车的地方。老板早就站在那里了,他看我们过来,马上说:“开始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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