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只会做粥和糕,不会蒸馍馍。那天,我不愿再做粥吃了,想换换口味。家里还有半袋白面,我想蒸点馍馍吃。怎么蒸馍馍我只知道个大概。我把大瓷盆放在炕沿上,然后把面倒进盆里。母亲一声不吭地坐在炕上,嘿嘿地笑着看我和面。
弟弟和妹妹知道我要蒸馍馍后,高兴地围了上来。
我知道面粉里要放点起子(泡打粉),但不知放多少。我就问母亲:“妈,起子要放多少?”
母亲不说话,还是傻傻地笑着。
我又问:“妈,起子放多少吗?”
母亲还是不说话,依然傻傻地笑着。
这时妹妹说:“二港(哥),妈都疯了,她哪能知道。”
我知道母亲疯了,可我知道母亲一定知道放多少,就是不愿说罢了。
母亲不愿意教我,我只能摸索着做了。我知道,起子要先放进水里泡开了,然后才能放到面盆里。
我估摸着向碗里倒了点起子,然后想往碗里倒水,这时我不知道该倒开水还是倒凉水。我想了想,觉得开水泡应该会好一点。
我用开水把起子泡开,然后又将泡开的起子倒进面粉里和了起来。和着和着,发现我的手越来越白,而那块面块却越来越黑了。我知道,我手上的纳随已经跑到了面块上了。这时我纳闷:我和面前已经洗过手了,怎么还会有纳随?
我把面和好后,然后捏成一个个圆圆的小馍馍放到了锅里。
这时妹妹拿来了柴禾。我在灶里点着火,放上炭,然后呼嗒呼嗒拉起了风箱。
过了一会儿,锅盖冒上气来。我觉得过会儿,锅里的小面块就会变成白白大大的馍馍了。我看了看围在锅台的弟弟,他不停地用手抹着口水。
二十多分钟过后,我把锅盖揭了起来,我和弟弟妹妹的眼睛都集中到锅里。等热气渐渐消散,当我看到了锅里的馍馍后那个泄气,放进去多大,现在还是多大。
我搞不明白,馍馍为什么没发起来?我拿起来捏了捏,像土壳拉似的硬梆梆的。看着黑得透亮的馍馍,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妹妹和弟弟也只是尝了尝,母亲倒吃了不少。
这是我做得最不成功的饭,不过记忆中,还有一次做了一顿非常搞笑的饭。
那天上午,我没有到地里,因为不知为什么,我浑身没有力气,甚至我连自己的腿都指挥不动。我躺了一会儿,感觉肚子要吃东西了。我抬起眼皮瞅了瞅,家里一点剩饭都没有。不过,我的视线里还是看到点吃的——柜子上放着半斤生挂面。
我努力支起身,勉强下了地,往锅里放了些水,然后往灶里添了点柴,点着了。
锅里的水慢慢冒上了热气,可我觉得自己不能站着了,也不能坐着了,很想躺着。我知道,我不可能躺在炕上就能把挂面煮熟的。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省事的办法,就是把面放到饭盒里,饭盒添上水,然后把饭盒放到锅里煮。我心思,如果饭盒里的水热了,挂面也就熟了。
我盖上锅盖,然后往灶里添了很多柴,又躺到了炕上。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锅盖上腾腾地冒着热气,还能听到锅里圪咚圪咚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煮饭盒的声音。
急促的热气冒了一阵子后,渐渐变得稀疏,悠悠荡荡地向上飘着。
我心思面条熟了。
我下地揭开锅,端出饭盒一看,饭盒里的水热乎乎的,而挂面没有变成面条,而是变成了粘糊糊的面粉。
虽然面条没有吃上,可不知为什么,到了中午,看着弟弟妹妹一个个回来,我一下子有了精神。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4-25 22:31:41
十一
馍馍我是不敢做了,只能跟以前一样,中午做糕,晚上吃粥。如果想吃点好的,晚上可以煮点面条。菜以山药(土豆)为主,山药能做出很多菜来,可以炒山药片、山药丝,还可以煮着吃。别的蔬菜很少,肉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两个月没沾到荤腥了。
我们村太小,村里没有卖肉的,如果想吃肉,要到五六里地外的邻村去买。如果遇到过节,也有人拉着肉到村里卖。
我很想吃肉,也知道母亲和妹妹弟弟都想吃肉了。可手里的钱不敢乱花,我知道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可是一次该花的两块五毛钱,我却没有花掉。
那是清明节那天,村里来了个卖肉的,就在我们窑洞后面。我过去时,只剩一斤多肥肉了。母亲也站在买肉的旁边,我当时不知道,母亲已经跟了那个卖肉的好半天了。
母亲看到我过来,就对我说:“笑笑,买点肉吧。”
我知道母亲爱吃肥肉,也我爱吃肥肉,可是我心疼手里的钱。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卖猪肉,到天喜奶奶家赊了一斤鸡蛋。我觉得过节吃点鸡蛋也不错,那时鸡蛋和猪肉一个价。
当我从天喜奶奶家用帽壳兜着鸡蛋回家时,看到母亲生气了,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知道母亲嫌我没有买猪肉。这时,我觉得母亲是对的,过节了,应该吃点猪肉了。
我怕那块猪肉被人买走,就赶紧去找那个卖肉的。我赶到窑洞后面时,没看到卖肉的。村人说,卖肉的往当街方向去了。我就赶紧向当街跑去。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当街时,才知道肉已经卖完了。
看着我没有把肉买回来,母亲显然生气了,她拿起地上的树枝不断地打着地,嘴里还骂着什么人。虽然在母亲嘴里听不到我的名字,但我知道,她嫌乎我了。
现在我还非常后悔,时时想起母亲那埋怨的眼神。
由于没有买那块肉,当天差点酿出祸端。
那天下午,我从地里回家后,看到母亲吃着像虫子一样的东西。我赶紧问妹妹是什么东西。妹妹说,母亲从沟里挖出鸡肠洗干净煮着吃了。妹妹还说,听说鸡肠是毒死鸡的肠子。
听妹妹这么一说,可把我吓坏了,我赶紧抢母亲碗里的鸡肠。可母亲说什么也不给,她拿着碗跑了出去。
没有办法,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只能等了,希望母亲没事。当时晚上,没见母亲有什么事,一天、两天过去了,母亲依然和往常一样,我的心才稍稍放下。
除了做饭外,给弟弟、妹妹抓虱子也是我必不可少的工作之一。
记忆中的一个场景,每每想起,便会触动我那幸福的神经。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拿着剪刀坐在小板凳上。剪刀下,弟弟的头发一卷一卷地飘落到地面上。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爬到了墙头上,墙边笔直的杨树上,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我记不清,为什么选择那天为弟弟剪头,但我知道,为什么给他剪头——他头上的虱子已经成灾了。
弟弟不洗澡,也不换衣服,他头上和身上的虱子像蚂蚁洞里的蚂蚁似的乱窜。弟弟不会捉虱子,只会狠狠地用手挠,他头上和身上到处是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给弟弟剪完头后,弟弟的肩上好象扛着个足球似的跑了出去。
我虽然做饭和捉虱子,但我没有把这当成大事。我知道,种地比做饭、捉虱子还要重要。如果几个月吃不好,以后是会补回来的;如果地种不好,那就很难补回来了。
我经常会早早地跑到地里,帮着干点杂活,有时我自己亲自去耕地。
记得那天上午,张叔赶着两头大骡在南沙地耕地,只见两头大骡有节奏地拉着铁铧犁在地里转来转去。在他们身后,土尘像喷气式飞机的烟雾似的紧紧跟随。
当张叔扶着犁耕到我身边时,他喊道:“笑笑,你过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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