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公斤秤,48公斤等于96斤,离100斤还有4斤的差距。之前我的身高是161,还有一厘米的差距,这就意味着,我有两项体检不达标。我的心马上咯噔一下,觉得完了,当兵没有戏了。
正当称重的人准备记录时,齐部长赶过来指着我对称重的人说:“这个孩子不容易啊,母亲有精神病,家里条件不好,兄弟俩还都想当兵。”
齐部长顿了一下又说:“这孩子营养跟不上,如果能到部队,肯定还会长的。”
称重的人听后,犹豫了一下,好象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年龄较大的军人说:“哦,兄弟俩都要参军,好,至少让他们兄弟走一个。”
齐部长说:“弟弟比哥哥高一点。”
年龄较大的军人说:“那就让弟弟走吧。”
虽然他们说让我当兵去,可我的体检还没有结束啊,我不知道能否到部队。接下来是测视力,前面的人进去了,站在后面的我心里直打鼓,不知自己的眼睛是否过关,我的眼睛可是被炸过的。
我爬在窗户上,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墙上一排排大大小小的“E”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E”字,很想把每行的内容记下来。也许,我太想当兵了,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时村长在后背拍了我一下,说:“别老盯着,眼睛累了一会儿就看不清楚了。”
我觉得村长说得对,那么多字,咋能记清楚哪。
轮到我时,站在“E”字旁的人拿着个小棍,指指点点地让我的一只眼睛看。墙上的几行大字我看得比较清楚,而那些小字像蚂蚁似的,我实在看不清楚,就估摸着辨别方向。
全部体检结束后,武装部的人让我们回去等消息。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不知自己能否当兵。不过,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不可能当兵的,当兵毕竟是大人们的事。
(待续)
日期:2011-05-02 01:16:46
十五
回家的路上,有个事我弄不明白,那就是体检。
体检就体检吧,测眼睛、量身高都可以,可为什么要摸人家的“喜鹊窝”?
我知道喜鹊窝不是好摸的,虽然我没有摸过,但我的小伙伴摸过真正的喜鹊窝。
那是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到沟里玩。那是一条很长很宽很深的沟,宽有几里地,深有几十米,长就没法计算了,从我的脚下,一直通到遥远的土山顶上。
沟里长着很多杨树和柳树,在杨树或杨树的树叉上,长着些看上去黑糊糊的东西,就像大人的那个地方似的。我们知道,那就是喜鹊窝。
在我的印象里,喜鹊的名字虽然喜庆,但它就跟村里的麻雀似的讨人厌,尽管它不像麻雀那样吃地里的庄稼,但它常常会偷吃院子里的小鸡娃(小鸡仔)。
正是春暖花的季节,小伙伴指着树叉上的喜鹊窝说:“二狗,你上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蛋。”
二狗是我们村里有名的爬树高手,再高的树,他也会像猴子麻利地爬上去。
二狗好象要炫耀他的特长,二话没说,把袖口、裤腿挽了挽就窜了上去。当他爬到喜鹊窝底下时,大喊起来:“这个窝从哪里掏哪?”
我们也不知从哪里掏,就大喊道:“你用手摸一摸。”
我见二狗又开始摸了起来,还不停地往下面扔着树枝。
我看到一个黑影在树顶上盘旋着,马上对着树上的二狗喊道:“二狗,你小心点,大喜鹊要抱着石头砸你的头啦。”
听了我的话,树梢上的二狗不紧不慢地说:“它砸不着。”
这时我想了起来,二狗的头被喜鹊窝给挡着了。过了一会儿,二狗说:“就摸着两颗蛋。”
二狗把喜鹊蛋收好后就下来了。实际上,这也算轻饶了喜鹊,有时我们会火烧喜鹊窝的。
我不知道,二狗摸的喜鹊窝跟医生摸的“喜鹊窝”在感觉上有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出和人家一样的“喜鹊窝”。
回到家里,母亲围着破被坐在炕上。她左右瞅着,脸上时不时露出嘿嘿的笑容。这时我突然觉得,母亲生病并不是坏事,她不用去当兵,也不用去种地,有吃有喝,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过得轻松自在,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爬在炕沿上对母亲说:“妈,我今天到县城体检了。”
母亲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瞅着我说:“啥?”
我明白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就又说了一遍:“我去体检了。”
母亲好象还是没有听明白,她没有答话,只是嘿嘿地笑着。我知道母亲虽然不答话,但她心里清楚着哪。我知道,母亲知道我可能要去当兵,但我不知道,母亲愿不愿意让我去当兵。
我自己是很想当兵的,也许在我内心深处,很想跳离这片土地,尤其是逃离这个家。可自己当兵的希望太小了,就像针尖上的灰似的。
这次从县城回来,我知道了我们乡征的兵要到北海舰队服役。
北海舰队对于我们穷乡僻壤的村民来说,可是个全新的名词。什么是北海舰队?父亲虽然念过两年书,干过几年村支书,还去县城里开过会,但北海舰队是什么,他肯定不清楚了。不过,我们有村明白的,那就是念过几年高中的慧喜叔。
那天,父亲带着我到了慧喜叔家。慧喜叔细长的脸上,皱纹一堆一堆的。他得知我可能到北海舰队当兵时,把他高兴得脸上的皱纹像波涛似的,一涌一涌的。
慧喜叔高兴过后,慢慢地分析着:“北海舰队,舰,就是军舰的意思,舰队呢,就是有很多军舰了。北海——北海——”
他拖着长声调挠着头皮说:“北海好象是个地名,我看看。”
说着,慧喜叔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破旧的中国地图,然后摊在炕上找了起来。过了好一阵,他兴奋地说:“你看,我说对了吧,北海就是个地名。”
慧喜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你看,这里有个北海市。”
我顺着慧喜叔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离海南岛很近的地方。慧喜叔提高嗓门说:“还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北海市哪,你看看有多远!”
他在地图上指了指S省,又指了指广西,说:“一个最北头,一个最南头,你看看有多远,坐火车也要走几天几夜吧。”
慧喜叔提到要坐火车,这时我兴奋起来,因为那也是我的一大梦想。
慧喜叔认真地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羡慕的神情说:“笑笑真有福,还能在海边当水兵,我们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大海。”
听了慧喜叔的话,我嘿嘿地笑了一下,跟母亲一样嘿嘿的笑。
当然,我也很向往大海。
我曾在电视上见到过大海。我看到,在望不到边际的海面上,漂着很多船。不过,我不太喜欢看海面上的船,更喜欢看海边的沙滩,因为上面经常会走着些几乎是光着屁股的女人。
我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像电视里的人们一样在海边生活。
日期:2011-05-03 22:22:25
十六
去海边生活,对我来说,应该是个梦,一个非常美丽的梦。
人不能一直生活在梦里,总要回归现实的。
回到家里,我继续做着饭,继续担着水桶到结了厚厚冰层的井边挑水。
忽然有一天,父亲对我说:“笑笑,乡武装部让你去一趟。”
记忆中,我、父亲和村长来到乡武装部的一间平房,平房里的炉火正旺,那火光从炉盖的缝隙中挤出来,一闪一闪地在我的眼前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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