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借钱给别人,没有经验,不过,汤杨说回去马上就还我,我当然要借给他了。我知道,我这一块钱只是暂时让他用上几个小时。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递给汤杨。
从小卖部出来,我们沿着石条路向营区走去。
这时,风带着潮湿的空气,忽大忽小地在我的脸上扫过。远处,海面上泛起了一卷卷白色的浪花。我心思,那是风在海面上留下的痕迹,就像风在我的脸上留下的痕迹一样。
我们拿着牙刷牙膏回到班里,我把牙刷牙膏往牙缸里一放就坐到了床上。这时,汤杨把我叫起来,我以为他要还那一块钱,好一阵感动。我站了起来,可汤杨丝毫没提还钱的事,却指着床下的脸盆说:“何班长说了,牙刷牙膏是不能这么放的。”
我站在汤杨旁边,呆呆地看着牙缸里放得好端端的牙刷和牙膏,真不知它们放得有什么不对。
汤杨似乎明白我的疑问,他蹲下来,看着旁边的床下的脸盆,然后把我的牙缸、牙刷牙膏摆了摆。汤杨摆好后,这时我才发现,我脸盆里的东西的位置,跟旁边床下脸盆里东西的位置一模一样,就跟列了队的士兵,毛巾站一排、牙缸站一排、牙刷站一排、牙膏站一排。我从来没见过家里的东西放得如此整齐。
晚饭前,何班长给我们开了一个会。班长坐在他的床上,我们一边六个,坐得也非常整齐。开会前,当看到每个人脸上严肃的表情时,我有些紧张,不知即将要做什么。
何班长说:“大家坐好了,军人应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班长朝张斌坐的方向厉声说道:“张斌,把胸挺起来。”
张斌好象被雷击了一下,身体立刻向上长了一截。
何班长说:“你们刚到部队,严格遵守请销假制度非常重要。我在这里强调一下,你们不管去哪里,包括上厕所,都必须请假,请假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回来后必须销假。”
我不明白,为什么上个厕所还要请假。可我知道,这是部队,人家说什么,咱就得听什么。
何班长接着说:“如果我不在,就跟汤副班长请销假。”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好象也被雷击了一下。我心痛我那一块钱哪。没想到,汤杨竟然是副班长,如果他想不起来,我那一块钱可能就要打水漂了,那可是将近半斤猪肉的钱啊。
何班长从身边拿出几个小红本本,那些本本有厚的,也有薄的。班长说:“这是部队的条令条例,大家传着看一看。条令条令,条条是令,大家一定要好好学学,到时候中队还要组织考试,你们可不能给我丢脸啊。”
何班长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家,然后说:“我再说一下作息时间:周一到周五,6点半早操或跑步;7点整理内务;7点半早餐;8点到11点半训练;12点午餐;下午1点半到5点半训练;6点晚餐;7点条令条例学习。9点点名、洗漱;10点熄灯。周末和节假日休息,早上可以多睡半小时。”
班长说的很快,我记不下来,只感觉每时每刻都有活干。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5-25 00:00:51
二四
班长说完,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
我把视线从班长那里收回来,这时我才发现,坐在对面挺胸抬头的汤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看到一脸严肃的汤杨,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笑。可我知道,现在是不能笑的。我赶紧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其他战友也挺胸抬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偌大个房间里,只有班长可以动。这时班长说:“班务会就开到这里,散会后,大家拿着《条令条例》学习学习。”
班长说完,我见对面的战友立刻像被解了穴道,然后像条蛇似的摇晃着自己的腰。这时,我觉得自己腰像锄了二亩地似的难受。
汤杨离班长最近,他拿起班长身边的红本本分给大家几本,自己手里留了一本认真地翻看着。
看着汤杨认真地看着书,我突然担心起来,多少年我都没有看过书了,我怕书上面的字它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
过了一会儿,一个红本本传到我手里,只见封面上写着《内务条令》。我非常庆幸这几个字还认识。我打开书随便翻了翻,看了很多字后,我才放了心,书上的大部分字我还能想起来。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父亲,多亏他在我上二年级想辍学的时候,用树枝把我像赶牲口似的赶到学校,让我多认识这么多的字。
我翻着红本本,继续回忆着我识过的字。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哨声。何班长站起来说:“出去集合,吃饭去。”
听到要吃饭去,这时我才想起来,肚子早饿了。
我马上戴好帽子,跑出去站到队伍的最后面,然后跟着前面的大个子们浩浩荡荡地向伙房走去。
伙房建在海边,离营房有200来米。不大功夫,我们一百号人在伙房前停下了。这时,早来的新兵大声唱着军歌,而我却张不开口,因为我还没有学过。
唱完歌后,中队的吕分队长站在队伍前大声说:“今天有刚来的,我再罗嗦几句。进餐厅后,每桌10个人,每个桌上放着一盆菜,每人舀一碗菜,再去馒头车上拿两个馒头。馒头吃完再拿,不能多拿,尤其我们是军人,更不能浪费粮食……”
听到要吃馍馍,我心里美滋滋的,心思,总算晚上不再吃粥了。我们排着队依次走进餐厅。只见宽敞的餐厅里摆着10多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放着很多碗和一大盆菜。我仔细看了看,那菜是白菜粉条炖豆腐。我舀了一碗菜,然后排队到馒头车上拿了两个馍馍。
那菜虽然比当兵前,在YG县城吃的菜差点,不过味道还算可以。我正吃着,在菜里看到一个东西,这时我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肉,并且是块肥肉。看到肥肉,我感觉嘴里的口水马上多了起来。我用筷子在碗里像翻地似的翻了翻,再没有看到类似的肥肉。我的碗里只有一块肉,我就不舍得吃了,要留到最后吃,好在吃饭时留个想头。
正当我埋头苦吃时,我发觉旁边的张斌有点不对劲。我嚼着馒头抬头看了看张斌,只见他有气无力地拿着筷子,也像我似的在碗里翻了翻,然后从他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真难吃。”
听到这里,我用筷子夹了一大口菜仔细尝了尝,觉得不是很难吃。
我正想把自己的体会告诉他时,张斌却把筷子放下了,然后拿起一个馍馍,像剥煮熟的山药皮(土豆)似的,从馍馍上剥下一层皮来。
看到这里,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馍馍竟然还会有皮。
张斌把馍馍皮放到桌子上,然后把剥过皮的馍馍放到了嘴里。
看到张斌的新鲜吃法,我也想试一试。我学着张斌的样子,也从馍馍上剥下一层皮来。看着手里的馍馍皮,我有点疑惑:难道馍馍皮不能吃?
我看了看周围的战友,大多数人没剥馍馍的皮。这时我有了主心骨:馍馍皮是可以吃的。我把馍馍皮放到嘴里嚼了嚼,感觉像嚼纸似的,没什么味道,而剥过皮的馍馍却好吃多了。
吃完饭后,我们一个个回到班里。我的屁股刚坐到床上,就听到中队领导的命令,让我们都回到伙房,要重新吃一遍。
饭还能重新吃?我不知道饭怎么个重新吃法,可我觉得多吃几顿饭应该是件好事。
我们排着队又浩浩荡荡地向伙房走去,我感觉像时光倒流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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