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站在战友面前的何班长,然后像做贼似的溜到那堵“墙”的末端。
何班长朝我这个方向瞅了瞅,然后说:“以后迟到的同志入队时要喊报告。”
我知道何班长的话是针对我的,立刻觉得脸上热了起来。
这时,何班长大声喊到:“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
何班长说完,我看到前面的战友一跳一跳地跑了起来,紧接着,我也一跳一跳地跟着跑了起来。看着眼前战友们一跳一跳的背影,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就像小学里玩狼吃羊的游戏一样。我们出了营区大门,然后沿着昨晚看电影的那条道一路跑了下去。这时感觉,我们像一列微型火车,在海边的公路上急驰。
跑着跑着,前面的大个子像被狼撵似的越跑越快,跟在后面的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跟上。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我感觉上身的气力已经带不动下身的腿了。尽管如此,我必须坚持下去,因为我不知道,在黎明即将来临的夜里,战友们要跑到哪里去。
此时,我的头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嘴和鼻子呼呼地喘着粗气,腿也开始软了起来。
在经过一个上坡路时,我知道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幸好此时,何班长突然喊道:“立定”。
听到口令,前面的大个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后面作为车尾的我也立即停了下来。
当我停下来后,突然感觉身体里有股说不清的物质,迅速自下而上涌来,很快淹没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很快变成一片黑暗,身体也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我非常害怕,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立刻蹲在地上,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我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看不到自己的手指,更看不到身边的战友。眼前,只有无尽的黑色。
在极度痛苦中度过了几分钟,我的眼前慢慢亮了起来,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指,也看到了身边的战友。这下我放心了,知道自己的眼睛还能正常使用。不过,我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旋转着,我又找到了儿时患重病的感觉。那是一种可怕的旋转,虽然没有闻到儿时那种带着死亡的气息旋转,但我想到了死,因为只有死才不用理踩这些痛苦的旋转。
躺在地上的我很想吐,可试着吐了几次,没有成功吐出任何东西。这时,我很希望有人把我扶到床上躺一会儿,可没有人来照顾我,不知战友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想不起来在地上躺了多长时间,感到身体旋转的速度慢慢降下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身边的战友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则站在悬崖上眺望着茫茫的大海。
我知道,过一会儿,我们还要跑着回去,可我说什么也跑不回去了。
这时何班长说:“回去。”
战友们很快又排起了像火车一样的队伍。我站了起来,虽然我知道自己跑不回去,但我还要站到队伍里。
在回去的路上,班长一直没有喊出让我担心的那三个字:跑步走。我知道,我们要走着回去了。一路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起来,跑这么远的路什么事没有做再走回去。想着想着我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在出操,这是周一到周五每天早晨必须进行的科目,就像上学时的早自习一样。
回到班里,何班长说:“整理完内务就可以洗漱了。被子一定要好好叠,今天中队领导要检查内务。”
班长说完,战友们开始忙着压被子、叠被子,而仰卧在床上的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因为我还很难受,我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旋转着。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体舒服了一些后,我觉得不能再躺着了,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慢慢站起来,在昏昏沉沉的大脑指挥下,压了一会儿被子,然后按照班长说的方法把被子折起来。可折起来皱巴巴的被子,总不如其他战友的被子好看。这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在早餐前仅有限的时间里,我没有洗脸、刷牙。
当我洗完脸,端着脸盆回到宿舍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床上的被子不见了。
战友们说:“你的被子到院子里找吧。”
我不知自己的被子为什么会跑到院子里。后来才知道,中队领导检查内务时,觉得我叠的被子实在说不过去,就提着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日期:2011-05-28 23:30:39
二七
张斌在告诉我这些事情时,我看到了他似笑非笑的脸,那是张我读不懂的脸,脸上的内容不知是可怜还是可乐,或是二者皆有。我知道,现在不是读他脸的时候,得赶紧把被子捡回来。
我去捡被子的时候,好像在游街似的,感觉身前身后有无数张像张斌一样的脸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在乎的是自己的被子,那可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宝贝啊。
很快,我在院子里看到了我的宝贝,它静静地躺在门口的边上。当看到它的一刹那,我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洗完脸在经过门口时竟然没有发现它。我以为它会脏得不成样子,当我蹲下捡起它时,看到它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严重,只是在被口白色的地方多了一处乒乓球大小的黑黄色印迹。
我抱着被子回到班里,不敢直视战友们的眼睛,只是用眼睛的余光轻轻掠过他们的眼神,感觉他们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在战友们的脸上,并没有找到幸灾乐祸的表情。
正当我感到欣慰时,一张笑得夸张的脸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汤杨。
看到汤杨,我马上想到了借给他的那一块钱。这时我有点不高兴了,心思,如果别人笑话我也就罢了,汤杨你笑什么啊,欠我的钱都没有还,还好意思笑。
尽管我知道汤杨不是故意不还我的钱,可能是忘记了,但是借完人家的钱怎么那么容易忘掉呢?唉,没有办法,笑就笑吧,反正我也管不住他的脸。
我把被子放到沙海涛的床上,心想,刚才在上铺上叠不好,这回放在下铺上就应该好好叠了,不然说不定过会儿要到什么地方捡呢。我用膝盖压了一会儿被子,压累了,又用两个胳膊肘儿使劲地压着被子,然后按照班长说的标准,细心地折着被子。
我还没有把被子叠好,就听到了刺耳的哨声。当时的我都不知道这哨声是干什么的,只见战友们像房间着火了似的,拿着帽子就往外面跑。见此情形,我有点慌了,问刚要出门的沙海涛:“海涛,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沙海涛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我看你是忙糊糊了,连吃饭都不知道了。甭叠了,赶快走吧。”
听沙海涛说吃早饭,我就放了心,因为早饭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可又心思,人家都去吃了,自己再怎么也得过去应付一下。
我就快速叠好被子,放到上铺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喊着口号来到伙房前。吕分队长大声说:“今天有不少新来的,我重新教一下《团结就是力量》。吕分队长说完,他唱一句,我们学着跟了一句。
那当儿,我想到了在上小学时,年轻老师教我们唱国歌的情景,也想到了他教我们唱“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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