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群人各自聚在一起,相熟的人无非是拿各自的行为习惯和家庭生活议论一番,黄点的就是与自家男人的床头床尾事取笑,很少涉及生活以外的范围,毕竟天天在一起,太伤感情或捕风捉影的事儿即便有些传言也不便启口,但谈论圈子以外的人可就用不着顾忌和留什么口德了,引起的效应力求越轰动越好。一点芝麻谷子粒的小事经过加油添醋,放大后就会变得有鼻子有眼,言者凿凿,听众盎然。往往一个话题可以说他半个下午,明天仍会继续,也难怪这些妇女们乐此不疲,在那种年月里和荒凉的地带,除了有收音机可以听听响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和消遣活动,不闲扯的话,除了做饭带孩子和陪自家男人压床,剩下的大把时间确也难以打发。
这次捅马蜂窝的人却是郭砖头的媳妇儿王英。
二十七八岁的王英精力是有的,结婚三年多了却还没有生育,听人家说县煤矿有家人靠了个祖传的方子抱上了个闺女,就央人介绍了求人家。照方吃了几个月,肚子没见起来,却和县煤矿几个家属混了个相熟,虽说县煤矿在上游,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光景,就时常去走东家串西家。
这天她从县煤矿听到一个消息就匆匆地赶了回来,要告诉大家。说是刘芳来煤矿前在县里跟一个饭馆炒菜的师傅相好过,后来嫌人家挣钱不多甩了人家,不过那师傅还是对刘芳念念不忘,有事没事地跟人念叨,恰好被吃饭的司机听到,装煤时问起公社煤矿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这件事就此传开。
李菊听到刘芳唾沫星子这么一溅,便抢白她道:“没影的事儿不好瞎说,那些司机们一天到晚没事干,看见煤矿的女子们个个两眼发直,以为是谁就可以撂倒在车厢里,说的话哪有准啊”。
王英道:“她们就是这样讲的啊,又不是俺编的瞎话。”
接下来几个人七嘴八舌,有说刘芳长得一股子狐媚相,生来就是勾引男人的,有说孙强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婆娘,以后有得他受的了,说不定现时那帽子上都绿油油的了呢。那议论的热情劲儿,比以前各自在家里开生产会热闹多了。
日期:2008-10-28 19:08:30
这些闲言传到刘芳耳朵里,不消说,犹如一瓢凉水泼进滚油里,顿时就炸了锅。火爆性子的她当时就寻到了王英门前,将王英堵在家里,结结实实地骂了一场。王英自知理亏,关了门高挂免战牌。两家的男人不便参战,都袖了手在旁边作壁上观,后来孙强好说歹说将刘芳拖了回去,这场女人之间的口水大战才算告一段落。
王英憋了一肚子的气,寻思着她们议论刘芳的事儿时,没有外人在场啊,怎么这话儿就传到刘芳嘴里去了呢?思来想去,只有罗宁偶尔也来到李菊家串门,是不是罗宁告诉刘芳的呢?没错,一定是她。这般认定后,心里就琢磨着怎样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郭砖头起先还劝自己的婆娘说看罗宁的为人不象这种搬弄是非的人,劝王英别冤枉了人家,但架不住王英枕边的和风细雨,想想自己的老婆都被别人骂上门了,虽说女人之间的鸡毛蒜皮男人不便插手,但心中也极不舒服,如果能找出元凶羞辱一番,也算找回点面子,既便错怪了罗宁,看李忠那模样,也是跳蚤掀不起被子的角色,因此也不再阻拦王英的想法。
得到男人的默认,王英便张狂起来,第二天就把罗宁堵在了路上。
罗宁去学校交完了儿子的学费,正要过桥。
河水清洌,波光粼粼,河底的各色清晰可见,间或有一两条不知名的小鱼儿游来游去,一见到人影,立刻慌张地钻入石缝之中,小河全然没了发洪水时的暴戾气息,象一个少女般的温柔恬静。打起的水花如少女的呢喃,回旋的水涡更似明媚脸盘上迷人的酒窝,罗宁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象个旅游者一样欣赏起来,她心里还在奇怪,平时自己挑水时怎么没没发现这条河有这么多迷人之处呢。
那时桥已经修好,是用原木打榫做成马扎状,然后用马钉固定。为了防止再被洪水冲垮,桥身比原先延长了将近十米,多了两个泄洪孔,所以也多耗了不少木头,密密麻麻的大马扎上架着笔直的松木,上面铺一层约四十公分的木板,同样以马钉钉实,然后是苇席,最上层则是厚厚的石灰、煤矸石碎末与黄土混合的夯实层,平整而又防滑。
罗宁第一次见到如此简单而又实用的造桥工艺,是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心想着这人哪真是聪明,什么因地制宜的法子都想得出来,自然灾害虽然不可挡,但人总是能想到挽救之法,以自然之物抵抗大自然本身所造成的灾难,真是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人的,只要你敢想、敢干,多么贫瘠的条件下也能成事。自己来到煤矿这么久了,不成还就一直这样做家庭妇女?总得寻点什么事来做做,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心里想着这些事,眼里盯着那些桥墩马扎便出了神,连王英满脸怒气地走到自己身边也没有察觉。
“哟,我说是谁在这儿,怎么,又在寻思着怎样害人呢吧?”
罗宁觉得非常奇怪,转头往身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确信王英是在对自己说话。
“怎么了?搭错哪根线啦?”罗宁笑着问道。
“说你呢,平时人模狗样的,看不出来还是个搅屎棍子呢。”王英说话一点也没有客气。
罗宁沉下了脸:“你说谁呢?谁是搅屎棍?真是莫名其妙。”
“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我就是不清楚,你倒说说看。”心情被破坏,还被没来由地埋汰,罗宁不禁心中有气,脸也涨得通红。
王英见罗宁矢口否认,不禁更加来火,上前一步,手指都快点到罗宁的鼻尖上了:“不是你到刘芳跟前搬弄是非的还会有谁?敢做就要敢认。”
罗宁一把打开王英的手:“你不要冤枉人,没人喜欢像你一样没事嚼舌根子。”说罢不屑再与王英斗口,转身要走。
王英以为罗宁心怯,一把抓住罗宁的衣襟:“别走,今天不说清楚俺跟你没完。”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来河边挑水的人站在那里观看,并小声议论着。
罗宁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沉声道:“放手!”
“不放又怎样?你还要打俺不成?”王英撒起泼来。
罗宁怕她撕破了自己的衣裳,便抓紧王英的手腕一拧,顺势推了出去,这一下把王英推了个趔趄。
王英就势坐倒在地,双手拍打着地面:“你敢打我?有种你打死我好了。”喊罢嚎啕大哭起来。
罗宁鄙夷地看着王英,边用手掸着衣襟边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罗宁的为人你现在不知道,日后也定会清楚,我只告诉你一句,我没闲功夫贩卖这种事儿,你爱信不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王英一个人无趣地坐在地上发楞,连哭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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