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奇情往事:西北以西》
第18节

作者: 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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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卖部最热闹的时辰应该是中午和下午下班后,姚丽一天的工作就是上午九点来开门,清理一下昨天的流水账,将收到的现金盘清连同日报表交到办公室的出纳,然后回来营业,捎带着整理整理货物,到中午两点钟矿工上班的时候关门回家,下午五点钟左右再来开门营业,一直到晚上九点半,由于并不是正规商店,作息时间要求得也不严格,早一点晚一点随她的心意,却也差不了多久,免得矿里的人提意见。

  姚丽属于那种闲不下来的女人,手里有活忙着,心里有事惦记着还看不出什么,一旦空闲下来,不但心里觉着空空荡荡,连手脚都似没了放处,。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就象一条鱼儿样,扎堆的时候能够瞧游刃有余,一落了单,便懒洋洋地尾都不想摆动一下。因了上班的时间不同,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教书的男人和女儿是在学校,一个不是备课或者唾沫星子四溅着之乎者也,另一个肯家是在伸着小脑袋听课,手里也必定摆弄着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儿;等到姚丽上班的时候,父女俩才先后回到家里。心情好的时候姚丽会将面和好,菜切好等着毕老师回来做一些上锅的工作,如果毕老师回到自己家,见到案板上还和自己去学校前一个模样,掀开锅盖空空如也,那也只有叹气一声自己挽袖子动手做饭,女儿过不了多久便要回来了,没有饭吃那可不是件小事。

  晚上姚丽一般也就十点左右回到家里,通常情况下,见到最多的是焖在锅里毕老师给她留的饭菜,再就是一大一小两张床上蜷缩着熟睡的身体。偶尔做老师的男人会手拿一本厚厚的书,就着烛光看得津津有味。等她进门吃饭洗漱完毕,上床想要跟男人讲几句话时,已可听到微微的鼾声,满腹的话语顿时就烂在了肚里,只得摸索着睡下。

  人是躺下了,心思往往却更活跃。姚丽常常觉得自己在煤矿算是个异类,别人的家庭都是这样每天上班、吃饭睡觉,生儿育女,日子平平淡淡一天天过下去,自己却不能适应这样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在下面连队时,每天忙于农活倒还罢了,想要寻思些什么,疲累的身体也不允许,到了煤矿尤其是进了小卖部,相对而言比较轻闲,身体调养好了,某种渴望却如夏日的藤萝样漫延开来。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姚丽虽然时常听到男人嘴里蹦出这样的句子,但她并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也不会花时间去揣摩古人的话语。对于姚丽来说,和这个书呆子般的男人同床共枕了这许多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无法沟通和交流,就如巷道里的那两条铁轨,看得见也彼此听得见矿车轮碾过的嗡嗡声,就是联不到一起,直至终点也不能交汇。书呆子男人成天就和书本打着交道,难道还真能看得出来红颜如玉不成?这是姚丽经常嘲弄男人的话,换来的也总是不屑的表情,把她当成不可理喻的牛一般,而书呆子可能自认作是对牛弹琴的书生呢。姚丽常为此愤愤地找茬,想着就是吵他个天翻地覆、打他个乒乒乓乓,这活着总算还有些生气罢,可就这一点目的也不能达到。所有的话语抛给男人,都听不到弹回的声音,只好如泄了气的皮球样不再作此想法。有时晚上睡不着时抚摸自己的身体,依然那么紧致和富有弹性。她渴望爱抚,就象一块肥沃但荒芜已久的土地,希望得到滋润、耕耘和播种,直到长出嫩绿的小苗,再悉心培育和快乐地收获,即便没有熟练和心灵手巧的农夫来伺弄,哪怕是牛群马群野蛮的践踏,也证明了这块土地还存在于自然之中,有其可用的价值,总好过象现在这样沉寂和被人遗忘。

  经受着这种从肉体到精神都空虚到了极点的煎熬,忍受着几近无望的期盼,直到杨大个子完全进入到姚丽的生活当中,象落水的人突然碰到了可抓的东西一样,不管是稻草还是可以漂浮的树木,都要紧紧抓住,再也不肯放手。
  日期:2008-11-8 18:20:57
  第五章
  这年十二月底,一场大雪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甲克斯台沟,在这一带生活的牧民讲,二十多年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上午的天空,先是薄薄云层遮蔽了太阳,两个时辰后,云层逐渐加厚,渐渐地变成了灰色,越聚越浓的灰色不断加深,就如凝固了的灰浆般悬挂在天空,肉眼看不到丝毫的流动。平时四处可见的麻雀、乌鸦和盘桓在天空的苍鹰都不见了踪影。艾斯哈尔的牛群先是躁动不安,到了中午时分,竟齐齐地往煤矿方向转回,拦都拦不住,急得艾斯哈尔催动胯下的毛驴,左堵右截,在嗖嗖的冷风当中生生憋出了一身热汗。

  到了下午时分,天上零零星星飘下了雪花,散落在树梢、草尖和屋顶,六角形的雪花似较以往丰满,即使落在人畜的身上,一时也不被体温化去,似树叶般的纹路清晰可辨。快要傍晚了,原本应当暗黑的天空意外地呈现出灰白色,反射得各处一片透亮。没有多久,原本刮着的风儿不知何故已消然停歇,各家各户都已准备做晚饭而起炉,一条条烧起的煤烟便如森林般笔直向上且弥久不散,蔚为壮观之余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霎眼之间,大片大片鹅毛般的雪花自天空飘下。由于无风,垂直下落的雪花密密麻麻地遮住了视线,五米之外的任何东西都看不清,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满耳尽是雪花下落的簌簌声。煤矿的人们何曾见过大雪如此下法,纷纷跑出家门来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色,一边嘴里就啧啧称奇。但只要站不了多久,大雪就会在衣服上、头上积下厚厚一层,又都连忙拂去了钻回屋里。

  这场大雪从半下午开始,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仍没有停歇的迹象。沟上沟下,煤矿所有的人都在打扫着屋顶和房前屋后的雪,印证着古人那句“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名言。公社煤矿的房屋全都是平顶的土打墙,承受不了多大的重量,如果不及时扫除,压垮屋顶的事时有发生。由于雪下得实在太大,前面扫完,后面又已经积了一层,于是反复,各家房前屋后尽是雪堆,只留出人走的小路来,平地之间,生出许多雪垒的沟壑纵横。

  大雪封了山,拉煤的车辆便少了起来。拚死拚活地跑了两个多月,一般单位和家属的冬季烧煤已拉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零星几十吨煤瞅个天晴的日子跑几趟也就完成了任务,犯不着在冰天雪地里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一旦车渥在雪地里,那可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冬天拉煤的路上,常常见到两三辆汽车或拖拉机拉一辆陷在雪窝里的车的情况,这还是在有车路过的情况下,如果车坏了没有零件修理,往往还要托人返回县里或伊宁市购买,一来一去,没有个两三天是开不走车的。试想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夜晚,一个人裹着皮大衣呆在冰冷的驾驶室里,那滋味可不是寻常人等忍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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