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后从乌鲁木齐出发，天将擦黑时，客车停在了一个叫做五台的地方，就是漫坡上沿石子公路有几排房子，高高低低的有些挂着迎宾旅社、精河饭馆之类的招牌，一律是用毛笔蘸着墨汁写在木板或包装用的硬纸壳上，字迹歪斜，连段祺这个认不得多少字的人都觉得极不入流。段祺不敢像别人那样钻进饭馆要一碗羊肉汤或拌面来解馋，在交了旅社的两元钱住宿费后便一个人在附近溜达，从东头到西头也就三五百米的距离，楞是没看到一颗树。

　　转了一会儿，段祺觉得无趣便准备回旅社睡觉，在路过一座地窝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的声音在叫：“兄弟，小兄弟。”一个女子倚在柳木门框上，正向他这边招手。
　　段祺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是在叫他，便走了过去。
　　“啥事哩？”段祺问道。
　　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肤色较白，脸上看起来有些憔悴。
　　“小兄弟，进来坐坐嘛。”女子低声道。
　　“不了，啥事体你说吧？”
　　看出段祺实在是个生瓜蛋子，女子便笑了，这一笑，竟然让段祺看到了些美丽的样子。“小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们娘儿俩来新疆寻我那死鬼男人，走到这儿没钱了，只好暂时住下来。”又接着说道：“我看你小兄弟也是个实在人，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看能不能多少给几个路费，当然也不会白要你的，我这个人在这里这会儿都给你，行不？”

　　段祺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就有些动心。虽然要和女人做那事的场景在自己心里已展现过千万遍，却万万没想到要在这种荒凉之地实现，他的心脏由于紧张和兴奋而狂跳起来。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影，连虫鸣声都没有。那女子见段祺犹疑不定，便伸了手过来拉他，嘴里说道：“进来吧小兄弟，只要5块钱就行啦。”
　　这一拉可就把段祺从情欲的幻想中拉了回来，5块钱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本已跃跃欲试的段祺完全清醒了过来，手在裤兜里捏了捏缝在裤衩上的口袋，那里还装着为数不多的几张票子，那股子冲动的火劲儿顿时就降了下来，生存和欲望之间的选择，本来就十分地简单直白。还是先顾肚子要紧，档下的兄弟目前就只好委屈它了。段祺慌慌张张地说：“俺没有那么多钱，没有… …”转身就往自己住的小旅社走去，全然不顾身后那女子还说了些什么。

　　这个场景在后来段祺与其他人谝闲传（聊天）当中被放大了许多倍，从开始到结束不但有鼻子有眼，还凭空多了若干情节、对话和心理活动，一如现今流行的艳遇小说般引人入胜，以至后来连段祺自己都认为事情就是那样发生和结束的，从而在心理上将自己划入了男人的行列。
　　段祺打听了刘芳是孙强媳妇后，犹如寒雪天洗冰水澡，浑身上下凉了个透，自忖自个儿与孙强相比不差个十万八千里，五、六千里的距离总还是有的，打心眼里就绝了吃这口天鹅肉的念头，但刘芳的一颦一笑却深印在心里挥之不去，尤其是在新疆这干冷的气候下刘芳那似要汪出水来的白嫩肌肤更是让他魂牵梦萦，不由自主地想多见几面，哪怕是看看人听听说话也好。他跟孙强并不熟悉，只是在巷道口碰到过几次，最多也是点点头而已，彼此的工作面也离得远，不是因为过年过节，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去孙强家的理由，于是硬拽了邓亚荣一起出来，装作是拜年走到孙强门口的模样。

　　刘芳以为段祺来找孙强有事，泡了茶水后便要进去叫醒孙强，被段祺拦住了：“刘芳姐，我们也就是串门路过，没有什么事，刚喝了酒睡觉的人叫起来对身体不好。”刘芳听罢便坐了下来，招呼着两人抽烟吃糖，陪着聊些天上地下的闲话。
　　刘芳个性率真，语不防人，段祺能说会道，各种奇闻轶事从他嘴里讲出来往往笑料百出，邓亚荣虽不善言谈，但却是个极好的听众，每次恰到好外的疑问、附合更增加了刘芳和段祺的谈兴。不知不觉间三人已聊了个把小时，直到孙强酒醒出来招呼客人，要留二人吃晚饭。段祺才恋恋不舍的告辞，与邓亚荣回到他们的小屋，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喜悦与满足。

　　日期：2008-12-1　9:09:50
　　儿子小勇去了同学家还没回来，李忠知道她要去商量事体，吃完面条后主动挽起了袖子准备洗碗，此举也表示他不想再出去。这倒符合李忠的性格，能不与人打交道尽量不去和人闲扯，他始终不明白那些个人一天到晚扎堆，怎么会有那许多说不完的话，换作他自己，有事说事，能三句说完的话绝对不会拖到第四句才开口。
　　白天还有太阳在照着，到了晚上，天气变得有些阴沉，到罗宁出门时，零零星星飘起了点点雪花，各家门前屋后扫起的雪堆上，很快又薄薄地铺上了一层，在夜色里显出了棉絮状的白色，沾了灰尘的雪堆和新下的雪可以看出明显的分别。这时候走路最小心的应该是脚下，踩得坚硬的雪面上盖着新飘的雪，就象加了润滑油一般，即便踩实了也得小心提起另外一只脚，只有沿着路边、踩着积雪走才会踏实放心，虽然有时会踩进雪堆，雪会漫进鞋里，但总不至于担心摔跟头。四周白茫茫地反射着雪光，不用手电照明，路面和一切都清晰可辨。

　　王振富一个人在家，在那盏马灯下盘着腿喝酒，马灯的灯罩已薰得黢黑，伸缩的火苗倒映着他的身影在墙上不停地跳动。见到罗宁，感到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喜，忙着倒了开水递上，罗宁接过来喝了一口问道：“我嫂子呢？”
　　“王英昨儿个端了点花卷过来，你嫂子去还篮子了，俩小子跟着去了。”王振富说着递过装了瓜籽的笸箩，罗宁抓了一把在手里嗑着，单刀直入地说：“王哥，我听艾斯哈尔说你家的牛要卖啊？”
　　“是哩，小牛也大了，大牛养着也是白费草料”。王振富答道。转念一想，又问：“怎么，你想要买牛啊？”心里却寻思以李忠挣的钱，买头驴还差不多，哪能买得起牛？
　　“我是有点这个心思，这不顺便过来问问嘛。”罗宁不经意地说。
　　王振富心里有些惊讶，暗怪艾斯哈尔没有早告诉自己，也怪自己话说得太快了，便又接上一句：“其实正挤着奶呢，也不是那样着急。”

　　“那是的。”罗宁应道。“我今天来找你和嫂子，除了问问你卖牛的事外，还有另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的。”当下把自己准备筹划烧石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特别强调了没有嫂子李菊的加入就成不了事，特地来听王哥的意见的。
　　王振富一边卷了根莫合烟吸着，一边听罗宁侃侃而谈，虽然罗宁抛出的几顶高帽子他戴着甚为受用，但对她一个文弱女子竟然藏有这么大的心思，计划得又如此周详，谋事丝毫不逊于一个大老爷们的作风，心里可比刚才听到罗宁说要买牛一事更加吃惊，除了既爱又妒，还有一些敬佩，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待罗宁说完，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慢腾腾说：“我瞧这事儿吧，估摸着能成，就是前期需要些钱，还有起窑的技术活儿，我看这附近没有哪个能揽得了这磁器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