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奇情往事:西北以西》
第42节

作者: 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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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里和公社煤矿曾都发生过打翻马灯,漏出的石油引燃煤炭的事故,所幸均发现的早,在火区还没有扩大到不可控制的时候就已扑灭。兵团煤矿发电照明,矿工们检查工作面时也个个头戴矿灯,手上还拎着装有五节大号电池的手电筒,全属于发光的冷兵器,防范明火方面所花费的力气自是比其他煤矿小得多,但因为爆破作业,煤层被震得酥了,冒顶的事儿倒经常发生,常常见到巷道口围着一大堆人焦灼地探头向里张望,过得半天便有人被抬着出来,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随之传出,围观的人个个恻然不已。那些胳膊腿脚受损的人已属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好歹保住了性命,还有永远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同伴,都是上班时有说有笑一同钻山肚子之人,眨眼间就阴阳两隔,让人不由感叹一个生命的消失,却是那样地突然和没有预兆。

  顶层坍塌的次数多了,钻眼打炮包括出煤便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这样的工作面就会被废弃。废弃了的工作面是不需要浪费木头来支撑的,于是便每况愈下,愈下而愈况,直至塌穿到山顶。虽然从山的腹部来看仍是漆黑一团,不能见到天日星光,但塌陷形成的漏斗似大坑却几里外都可看到,就像是山脉在张着嘴无声地抗议。黄土泥石雍塞的丝丝缝缝中,干燥的空气无孔不入,打破了井里的恒温,也给煤炭自燃提供了条件。

  蒋矿长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赶到巷道口,这里已围满了人。
  最外层的是家属和小孩子们,一个个议论着并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中间是没有当班的矿工,见着蒋矿长来了,都闪开了一条道,边七嘴八舌地说着火势如何大、这次恐怕会要拾弄很长时间等等,最里层就是穿着工作服的当班矿工,一个个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在地上,脸和手都黑乎乎地一团,只露出了白的眼珠和牙齿。这些被煤烟打了的矿工(注:二氧化碳中毒在矿工嘴里叫“被煤烟打”,只因重者昏迷不醒或丧命,轻者也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象被重扁过一顿样,既形象又贴切)大都脸色潮红,头痛难忍,连话都懒得讲一句,症状稍微重一些的不住口哎哟哎哟地低声呻吟着,矿里医务室的女大夫黄培珍,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跑前跑后地忙碌着,给大家量体温和分发止痛药品。

  日期:2009-01-14 22:23:45
  二班班长吕念祖见到蒋矿长,强打着精神向他报告了巷道理废弃工作面的起火情况,只是说火势漫延,现在人已无法近前等等。蒋矿长向巷道口走近几步,感觉到冷风嗖嗖地在四周流动,风中竟然没有一丝煤烟的味道,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知不妙,看情形这次有大麻烦了。
  依蒋矿长多年的巷道作业经验,如果顶部不穿的话,煤烟的散发渠道只能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山上的通风井,另一个肯定是巷道口,现在巷道口闻不到一点煤烟味,那么烟道必定通到山顶,那些个垮塌的大坑里有一个已贯穿了工作面无疑,如果真这样问题就复杂了,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只是密封了着火地方的巷道就能解决问题。边想着就去巷道口的小屋里换了衣服,拎了个大号电棒就要往里进。

  吕念祖一把拉住了他说:“里面危险啊,我们又没有面罩,被煤烟打着了怎么好?”
  蒋矿长嘿嘿一笑:“亏你下煤窑几年了,都这阵仗了,煤烟怎么能打得着?”
  吕念祖瞧了一眼巷道口,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时他们班的矿工被煤烟熏敢情是着火时风道还没有通透的缘故,但仍然没有松手:“你一个人进去怎么行?要不我陪你进去吧?”
  “你先缓一缓,然后找几个人到山上看看,看是哪里透了,顺便叫人把通风口先封了。”说着就迈步往里走,快进巷道时又转过头来说:“派个人去山里找一下指导员,告诉他矿里出事了,让他赶紧着回来。”
  吕念祖一迭声地答应着,那边蒋矿长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巷道中。

  顺着主巷道走了约莫十分钟,再往左拐进通往废弃工作面的支巷,没走多久,蒋矿长已听到呼呼的声响,仿佛是几十台大型鼓风机同时工作一般。前面隐约可见红蒙蒙一片,那正是火区所在。在离火区还有300米左右时,炙热之气便扑面而来,暴露在厚帆布工作服外的手和脸已感到火热发烫,而风却从背后一阵阵吹来。很明显风火通道已形成了自我循环,烟气已从山顶排出。面对着眼前这片相当于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火区,蒋矿长心中一阵冰凉。

  派去上山找指导员的矿工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群山连绵,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等杨大个子拎着两只野鸡晃晃悠悠回到矿上的时候,已到了快掌灯时分。原来他和姚丽分开后,便扛着那枝配发的步枪打猎去了,总得回去有个交待不是?原先山里偶尔可见的黄羊啊獾啊什么的不知怎么没见踪影,旱獭、野兔他嫌肉质不好,又兴趣不大,最后两只倒霉的野鸡撞在他枪口上,一枪一个给撂倒了,这部队里训练枪法到现在手眼还没有生疏,心里不免暗自得意,早把与姚丽的谈话抛在了脑后,想着捎信儿让炮连那小个子连长上山来一趟,好好过一次打猎的瘾。

  还没走进矿区,杨大个子就知道了井里着火的消息,不由得心中一沉,似乎有个非常不详的预兆浮现脑海,没有这样巧罢?刚刚动了一点念头,就……他来不及细想,随手将手里的野鸡塞给那个见到的矿工家属,急忙赶到矿井口。
  这时围观的家属们早已散去,只有当班的矿工们仍然在蒋矿长的安排下忙碌着将拉来的黄土装进麻袋,再用矿车运进巷道,在为堵塞起火的工作面作着准备。
  满头大汗的蒋矿长见到杨大个子来到,顾不得埋怨,忙将他拉到一边,介绍了情况后小声说,这次着火面积之大情况之复杂是开矿以来所没有的,他已经派人去向团里汇报,现在就是商量怎么灭火的问题,不然延误了火情影响了生产,这责任恐怕两个人都担当不起。
  杨大个子对工作面的情况虽然远不如蒋矿长了解的多,听了蒋矿长的介绍后也大致明白了严重程度,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召集几个班长来开个紧急会议,在团里没有指示以前先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最好是控制住火势不蔓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蒋矿长一边安排人通知开会,一边拉了杨大个子上山,他听了吕念祖到山上观察的情况后,还没来得及实地去查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爬到山后,又翻过两个小山头才到了那个塌陷的山坡前。

  暮色沉沉中,远远地见到那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塌陷坑上喷着数米高的火焰,周遭已落满了白色的煤灰,凑到跟前一看,深约百米的坑底,有一个八仙桌大小的洞口,熔岩般的火光正是从那里喷出,这要掉个人下去,不得立刻就变成灰了么?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蒋矿长喃喃道:“这下麻烦大了。”杨大个子则盯着那洞口狠狠地骂了句粗口:“X你娘的!”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矿里两个领导蒋矿长和杨大个子指导员,还有几个班长坐在井口讨论一番该如何灭火。昏黄的灯光下,大家个个神色凝重,因此也没有了以往那种随便和插科打诨的废话,很快就形成了一致的意见:全矿动员,封闭起火了的废弃工作面,向团场申请丨炸丨药,封堵山上的塌陷口,其余的事等团场处理事故的工作组到来时,再依工作组的意见而定。

  暮色沉沉,又一个不眠之夜在迎接着这些疲惫不堪的矿工们。
  日期:2009-01-17 21: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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