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结完账,拖起两个不太想动身的小家伙回到街上,心里惦记着自己要办的事,便对文丨革丨说:“知道回家的路罢?你领着哥哥回去吧,我要去办事了。”
走了一会儿,散去了吃饱后的懒劲儿,文丨革丨和李小勇又来了精神。文丨革丨偏过头去跟李小勇说:“小勇哥,我带你去玩呀。”
李小勇看了看妈妈:“我想去看电影。”
罗宁想了想:“好吧,你们看完电影可记着赶紧回去啊。”又塞给儿子五块钱,叮嘱道:“好好照顾文丨革丨,可别到处乱跑啊。”
文丨革丨在一旁催道:“走啊走啊,我带你去绿洲电影院。”
一直看着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消失在街角远处,罗宁才转身去办自己的正事,那几家建筑公司的地址和负责人姓名记在小本子上,一直都在怀里揣着呢。
这次离开煤矿来到市里联系石灰的销路,不仅罗宁大开了眼界,明白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的道理,对自己组建家属队本来还踌躇满志的心态感到惭愧,有了做大做强和多种经营的念头,就连李小勇这个孩童,幼小的心灵里也种下了对城市生活的向往,打定了无论如何以后也要生活在城里的主意,直接导致了他价值观、人生观的巨大改变。
日期:2009-02-07 19:30:30
煤矿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不经意间,河滩里二大队那块草地已被农民收割干净,只留下一大片不再返青的黄色草茬。各家养有牲畜的人,屋顶上也堆满了四处割来或买来的干草。风儿似乎越刮离地皮越近了,扬起的粉尘煤灰夹杂着细碎的草根,一阵阵地在平地和沟壑中回旋,呛人的气息里不乏牲畜粪便特有的腥臊味。灰尘顺着裤脚往上钻,有省事或习惯不穿丨内丨裤的,晚上洗脚才发现腰以下部位全都是黑灰,汗毛孔周围麻麻点点,于是洗脚变成了洗澡,平白多用了半盆水去。
远处的大山还是一片青黛色,白石峰顶,依旧是白雪皑皑。一个夏天的阳光照射,并未见积雪有丝毫的减少,而一旦冬季来临,铺天盖地的大雪又将增加这些积雪的厚度。正是这些亘久不化的积雪和乌孙山脉数不胜数的类似白石峰的高山,供给了伊犁河谷潮润气候所需的水分,孕育着甲克斯台河这些伊犁河的支流生生不息、一年四季都汹涌澎湃。
只有在傍晚以后,随着天气的清凉,煤矿里飘扬了一天的灰土方才尘埃落地,这时的夜空碧蓝如洗,皓月当头。从山谷吹来的清风里能嗅得出果实成熟的香味,提醒着人们收获的季节到了,山里边各类药材、挂在树上的野果、膘肥体壮的飞禽走兽,都在等待着生活在煤矿里这些靠山吃山的人们去采摘、猎取。
往年这个时候,刘芳准时天刚亮就吃完饭,带上几个馕和一壶奶茶,背起她那小背篓就进了山,天擦黑时分回来,背篓里已装满了各类药材和野果,间或运气好时,山鸡蛋和那些被刺棵子挂住的雪鸡有时也顺手拎回来一只两只的,每天的收入算起来总也有几十块钱。生活在山里,只要能吃得苦,生活水平总要比平常人等高出一些。
但今年刘芳也只有望山兴叹的份了,家属队里,罗宁虽说负责全盘,但一直以来,跑外负责石灰销路的事情占用了较多的时间,其余组织生产、装窑出窑、账目钱款都放心地交由她经手,李菊更多的时候是打打下手,协助刘芳吆喝吆喝。自产销步入正轨后,几人一商议又新建了一座窑,以保证来拉石灰的车辆不会放空。两座窑一开,人力调配就显得非常紧张,几乎就没有了休息的时间。本来这烧石灰的活儿就不轻松,要砸石、挑石的耗费体力,出窑装车更是又脏又累。人都有精疲力竭的时候,开始的那阵新鲜劲儿一过,就不免有人叫苦喊累,托病休息的也多了起来。好在每月几百块钱发在大家手里,而且人人都盼着年底会有分红,所以尽管多费了些口舌,唱尽了白脸红脸,家属队每天出工的情况大致还算稳定。
但最近刘芳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安,总觉得这些女人们中间有一股暗潮在涌动,而这肯定是不利于整个家属队的征兆,她一时也无法分辨出这股暗潮的源头在何处,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几个河南媳妇们儿平时的扎堆和说不完的悄悄话?还有那些人看着她刘芳走到身边就闭口不言仿佛有什么秘密似的表情?她还不便将心中的疑虑告知罗宁,一来怕伤了罗宁的神思,大家都是女人,都要顾家,而罗宁更兼着跑外面,常常回到煤矿下了车就换上衣裳来到河滩,这段时间可以看出明显的消瘦了许多。二来也怕罗宁笑自己疑心生暗鬼,没有把柄的情况下瞎报告,没的影响了好不容易整合在一起的团结。只好自己多长个心眼,细心观察有甚苗头出现再说。
还有一件让刘芳烦心的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了。那个盲流段祺没事时就腻在家属队里,跟一帮娘们媳妇瞎聊神侃,一双眼睛却定定地瞧了自己,霎都不霎一下。最近更是说砸伤了脚,一瘸一拐地跟了家属队上下班,帮着女人们抡锤砸石,美其名曰河滩地儿宽敞,空气好,有利于养伤,有事没事凑到自己跟前没话找话,让刘芳十分的为难。刘芳是何等样人,段祺那点花花肠子她会不知道?只是不理嘛,人家怎么说搭手帮忙干活来着,看起来还挺卖力,理他嘛,起个话头就没完没了,勾来附近左右女人们一片异样的眼光。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七八个女人凑作一堆,那戏份还能少了去?无事还生七分非呢,更何况有眼前这大好的素材。女人们虽然身体受着累,嘴上却无一不想图个轻松快活,就常常拿了段祺和刘芳来打趣,有的说段祺这小子摆明了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的拿告诉刘芳的男人孙强这话来威胁段祺,让他出血请客,这小子竟然还真颠颠地去小卖部买了糖果瓜子来塞到每个人手里。那王英更让人生气,劝刘芳干脆认了段祺做干弟弟,他们老家有句话叫做“干柴烈火好煮饭,干兄干妹好成亲。”直把刘芳闹了个哭笑不得,跟这些婆娘们较真吧,又担心大家说自己心眼儿小,由得她们去说,那话茬儿可更加地无边无际。这让刘芳着实为难,只有绷紧了面皮,不给段祺一个好脸色,心想着最好就让那小子自个儿灭了脑袋里的歪念头,不再烦她为上策。
只有李菊时常警告着身边的人,叫她们不要把话扯得太偏了,说个笑话哈哈一乐也就算了,万一男人们认真起来闹出个事儿,谁歪传谁就倒霉,那才知道什么叫啄木鸟死在树洞里呢。说这话时王英正凑过来喝水,傻呼呼地问:“李菊姐,啄木鸟死在树洞里是咋说啊?”李菊笑着瞪她一眼:“全吃了嘴的亏呗。”
刘芳想来想去,只有罗宁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最有主见,还是到她那儿讨个主意的好。白天人多嘴杂的,吃过晚饭把碗丢给孙强去洗,自己径直来找罗宁。
日期:2009-02-12 17: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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