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奇情往事:西北以西》
第52节

作者: 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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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或有一些蚂蚱飞起和落下,有一只甚至越过围墙,停在了毕老师脚下,长长的触须颤动着,随着那左右转动的脑袋摇摆。毕老师脚尖动得那么一动,蚂蚱便后肢弹起,借着张开的薄羽滑出一丈余远。毕老师盯着这只蚂蚱,忽然间就起了悲天悯虫之心,新疆有句俗话:“秋天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这个小家伙大约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罢?是否在冬季到来生命结束前,抓紧最后的时间浏览和记忆它生活了短短一个夏天的自然环境?抑或忙于交配产卵,留下后代待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徜徉在青草黄土之间?他呆劲发作,联想到这只蚂蚱此时有我为它感怀,而谁又在此刻俯视着我呢?抬头往天上望去,向西边渐行的太阳已呈现出微微的桔红,过不得多久必然残阳如血。身前渐红的阳光与身后拖在围墙边的黑色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觉得这种场景似有一种熟悉之感,好象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以前的梦境还是混沌时的记忆?他拚命地想要清晰头脑中这片模糊的意识,仰着的头几乎与脖颈成了直角,视力渐渐变得一片朦胧,原来眼睛睁得太久,不知何时间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天空此刻湛蓝如洗,除偶尔有一两群麻雀飞过外,更未出现任何异常,甚至连原来的云彩都消散得没有了一丝一缕。
  日期:2009-02-26 22:43:42
  毕老师想得出了神,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才恍然回到现实中来。
  待学校空无一人时,他才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家走。
  毕老师的家就在离学校不足三百米的下坡处,转个弯就到了。房门上照旧是一把锁挂着,女儿随着同学李小勇到他家去吃饭了,走时跟他打过招呼,说要做完作业才能回来,而姚丽通常是不到天黑进了不进家门的。

  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毕老师打开房门走进屋里。由于房子是依坡而建,座南朝北,几乎晒不到太阳,因而显得有些阴暗潮湿。
  毕老师将本子放在床头的桌上,倒了杯开水喝着,才平复了些微微的气喘。
  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从面口袋里舀些面粉,倒在面盆里并加了些热水,洗了手便开始和面,面是按两个人的份量做的,姚丽不吃时,第二天早上他就热一下拿来当自己和女儿的早饭。
  揉好的面团用块湿布搭着放在盆里,等着姚丽回家时再擀,毕老师从枕头下摸出那部珍爱的长篇小说《李自成》,坐在门边贪婪地翻阅起来,不一会儿就全身心地浸入到作者姚雪垠所描绘的情节当中。
  直到光线已不能再看清书上的字体,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却还没见着姚丽回来的身影。

  毕老师开始揉面、擀面,然后将切好的面条留下一半在案板上,自己就着剩菜下了另一半的面条,稀稀溜溜地吃完,便拉开电灯批改作业。才改了两三本,姚丽回来了。
  “吃饭了没?面条在那里,我给你下去。”他抬起头来说。
  姚丽看了看摊在案板上的面条,没有回话,自顾自地脱下外套,又从随身带的人造革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男人见状,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见她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便没趣放在桌子上,自己继续批改他的作业。
  只听“隔”地一声,女人好似被噎了一下,伸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问了句:“小艳子呢?”

  “到李小勇家去了。”男人答道,视线没有再离开面前的作业本。
  姚丽吃完了饼干,将自己要洗的衣服归拢起来,加上女儿的两件衣裤放在盆里用水泡着,预备明日拿到河边去洗,做完这些便漱口洗脚上床,将个后背朝着男人,再没有一句言语。
  毕老师一边用红笔在作业本上打着勾勾叉叉,耳朵却清楚地听到姚丽在房里的整个活动。一个无声的叹息从心底泛起,又从每一寸肌肤里透出,混合在昏黄的灯光里,笼罩着他瘦削的身体,一时间觉得浑身无力,连手中的笔也似拿捏不住。
  这种形同陌路的家庭生活究竟缘于何时,毕老师已记不大清楚。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女儿小艳在房里,这个家就给他的感觉就象墓地一样死气沉沉,既便各自做着事,也犹如两具行尸走肉在房间里晃动。在这种环境下,那残存的活力也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钝刀子割得久了,长期以来心里的疼痛渐渐被麻木所取代,并将些许的希冀和冲动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女儿毕艳开门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关切地招呼毕艳洗脸洗脚,安顿她进小小的里间睡下。
  女儿已经懂事了,父母亲之间长期以来的冷战使得她由天性活泼变得少言寡语起来,而且除了吃饭睡觉,这个孩子尽可能地少呆在家里,每当看到女儿毕艳那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成年人才有的忧郁,毕老师那似乎冷却了的心才会有一种针刺般的感觉,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保护着女儿不要因为父母的原因而再受伤害,顺利成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将所有的作业批改完并完成了明天的教案提纲后,毕老师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姚丽仍然躬着身子向里,鼻息没有任何变化,似早已睡熟了。如果不是因为房间太小,实在搁不下两张床的话,照这种情形,两人早已分床而睡了。
  毕老师拉过被子一角搭在身上,身子谨慎地与姚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自从那次事情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姚丽的身子,姚丽也不让他碰,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两个人也是各睡各的,往往睡下去是什么形状,早晨起来还是什么形状。好在生活在煤矿,有的是煤烧来取暖,只是半夜里多起来一趟往炉膛里添两块煤而已。
  在得知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女人有了不忠的行为以后,毕老师有过不止一次的抗争,当然,抗争是以毕老师自己的方式进行的。
  毕老师是个文人,文人的抗争方式自是和那些蛮夫有着天壤之别,而且这种事要去与对方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理论,没有真凭实据,被反咬一口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与姚丽婉转地谈过几次,吞吞吐吐地绕了半天圈子还入不了正题,只隐约地表达出了点意思而已,倒似自己觉得理亏一般,未开口先就输了气势。越是这样,姚丽越是看他不起,下次再提起这样的话题,姚丽不是充耳不闻,给他来个不理不睬,就是说得烦了,干脆反唇相讥,让他拿出证据来,到末了还要说他不像个男人。毕老师心想,又不是战争年代,非要舞枪弄棒地才是男人?细细琢磨之下,自己与姚丽也太久没行周公之礼了,自女儿出生后,仅有的几次都是仓促起事,草草收兵。不但姚丽不满意,自己也觉得不够尽兴。土地荒芜得太久,都难免会给别人以可乘之机,何况是有血有肉,正值狼虎之年的大活人?心里便暗暗打定了主意,要以男人的行为来征服姚丽,收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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