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2 21:52:09
　　十五
　　草草结束了对艾菁的问讯后，师父出来便吩咐刘安全去摸查她的底细。因为八五碎尸大案非同小可，且邬家已经出事，我们害怕艾菁闻风而逃，就在仓促中对她进行了抓捕，像调查她背景信息这样基础性的工作，也还没来得及去做。不过对于情报专业出身的刘安全来说，这事对他只是小菜一碟，一个小时后，便已把材料放到了师父桌上。
　　刘安全提供的材料显示，艾菁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退休前都是大学教授，典型的书香门第出身。在国内一所知名高校念完本科，毕业后出国深造，期间认识了同在那里的邬安邦。回国后俩人就结了婚，嫁入豪门的艾菁并不想过阔太养尊处优的日子，去军区医院做了外科医生。由于业务专精医术高明，不几年就成了军区总院这所全国知名医院里的一把名刀，并且医德高尚很会为患者着想，积累了非常好的口碑。她医治过的病人提起她来，没有不竖大拇指的。要在平日里看了艾菁这些材料，可能会让人对她肃然起敬。但现在正逢八五碎尸案，挂着一把名刀这样口碑的外科医生，要是碎起尸来，想来也是驾轻就熟。而那些均匀的肉片，不是刀法高明的人也切不出来。

　　下班回到家后，想着这个案子，我一直不能成眠。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恐怖。我也不相信艾菁在撒谎，但事实摆在那里，自她拜访之后车晓楠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几千块肉片和一堆装在青年路53条巷那柜子里的一堆白骨，而那期间她房间里没有进去别的人，若不是艾菁所为，除非是闹鬼了，否则这事根本说不通。
　　生活在现代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里，身为一个刑警说闹鬼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可笑。而且我们打小受的是唯物教育，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这些东西。不过说出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在我短短的刑警生涯里，有几个亲身经历的案子，还真是不能用科学或者唯物主义的理论来解释。每每想及那些案件，都会觉得后背发凉。难道八五碎尸案又是一起灵异事件？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随即想到了邪教这个事上来。那个叫人看了不舒服的十字架在脑子里不断闪现，让本已睡下的我，忍不住爬了起来。然后打开电脑，上网查那个怪异十字架的信息。

　　查了半天，终于在国外一个小网站上看到那个十字架的相关介绍。在遥远的美国西海岸，有一个叫做圣沐恩教的秘密宗教组织，他们的标志就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裸体女人。十字架上定的那女人叫爱丽丝，本是十八世纪末欧洲大陆上众多修道院的一名普通修女，因狂热地致力于女子解放运动，被教会流放到了当时还是不毛之地的美国西部。被流放之后的爱丽丝依旧狂热，发起成立了圣沐恩教，毕其一生致力于妇女解放运动。早在风起云涌的女权运动发生一百多年前就已投身于此，这个爱丽丝颇有些先知先觉。根据史料记载，现实里的爱丽丝会些占星预言之类的把戏，其所到之处都有不少忠实的拥趸，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为了解放妇女而成立的圣沐恩教听起来颇多理想主义的浪漫凄美气息，但剥开其为妇女解放奋斗的这层华美外衣，里面却不比这世界上最恶毒残酷的邪教有一分逊色。就跟爱丽丝这个人一样，外表看起来像天使，内心毒如蛇蝎。在爱丽丝的领导下，圣沐恩教秘密地进行着违背人性的邪恶勾当，很多虔诚的信众不明不白地被杀戮。爱丽丝最终被逮捕并处以极刑。但斯人已逝影响却还停留，她一手创办的圣沐恩教此后秘密发展，一直到今天仍有数目庞大的教众，不时弄出一些惊世骇俗的新闻来。网站里介绍了这种邪教的诸多恶行，其中一条牢牢地抓住了我的眼球，就是这种邪教宣扬在人们倒霉的时候，可以采用人祭的方式避邪驱魔赶走霉运。而用来祭祀的人，就是带来的霉运的那一个。祭祀的最终完成是要通过割取死者身上的肉来画一个十字。

　　日期：2013-04-12 21:53:37
　　车晓楠不就是被杀害后用尸体画了一个十字么！艾菁不也跟爱丽丝一样外表像天使么！这绝不会仅是一个巧合。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也不管已是夜里什么时间，直接给师父去了电话。听了我的汇报，师父虽没跟我一般激动，却也承认这一发现振奋人心。
　　是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大家便从针对圣沐恩教展开了讨论。我把头天刘安全给他的那一沓关于艾菁的材料翻了出来，说邬安邦和艾菁在国外留学时，同在一个城市上学，而那个城市正是圣沐恩教的发祥地，到现在仍然有众多的教众。在那呆了几年的邬安邦夫妇，很有可能也被吸纳为其中的一分子。宋廉教授听后提出了不同意见。宋教授是个博学的人，在脑子里装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他对圣沐恩教也有过耳闻，印象中那只是一个争取女权的组织，和邪教挂不上钩。在看了我查的那个外国小网站后，他对上面所说情况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因为那只是个人主页，所有消息的来源都有点杜撰的意味。孙爱萍警官对邪教方面的事情研究不多，只是觉得从邬家查出来的十字架和那网站上的一模一样，这中间肯定有些关联，站在他的角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爱国和刘安全则在大家讨论时，抓紧在网上忙活，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快要结束时，才说他们大致弄清了的情况。那个圣沐恩教确如宋教授所言，主要是一个争取女权的组织。但正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发展壮大之后，也出了一些败类，专干些奸淫掠杀的勾当。

　　师父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听着，大家对这事的看法莫衷一是，邬家藏着十字架，艾菁像圣沐恩教的发起人爱丽丝，邬安邦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各自发言的焦点都不一样，对问题的解决也就没有太大帮助。讨论不出来结果，只好再一次审问艾菁。
　　在留置室里呆了一夜的艾菁，挂着厚厚的眼袋，比头天晚上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但她依然保持着自己那份特有的优雅，师父在开始正式问话前跟她简单寒暄了几句，她既不惊慌也不抱怨，看上去心如止水，颇有些处变不惊的风范。
　　“你们夫妇俩信仰圣沐恩教？”师父结束了简单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艾菁摇了摇头。表情还是那样平静。“我们是中国人，很难有信仰的。”
　　“那你们家里怎么会有圣沐恩教的圣物？”
　　“呵呵，那是在国外念书时朋友送的一个纪念品。”她居然笑了一下。“我们学校所在的地方，就是圣沐恩教的发祥地，周围很多朋友都是教徒。”
　　“那是个什么宗教组织呢？”
　　“就是一群争取女权的人。”
　　“听说这个教在遇到霉运时，会用人祭？”
　　“没有的事。”艾菁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我猜你们是在网上了解的吧。圣沐恩教只是一个争取女权的组织，倡导的是对全人类无差等的爱，真正信仰它的人，怎么可能去做人祭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不过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耶稣门下也出了犹大这样的叛徒，我也看到过报道，一些人打着的名义干些罪恶勾当，给那个教的声誉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说到圣沐恩教时，艾菁多讲了几句，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教有些感情。

　　这一席话让师父忘记了下面的问题。师父打量着艾菁，想看清对面这个女人疲惫的外表下究竟装着一颗怎样的心。但他不能看穿。她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便很可能被定为八五碎尸案的凶手，对她的影响看起来也微乎其微。
　　在师父打量她的时候，艾菁并没有感到不自在，一言不发地看着师父，目光柔和而坚定，既不胆怯也不张扬，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以至于竟让师父败下阵来。师父收回了在这种情况下从来不曾先收回的目光，朝王爱国要了支烟，稍微有些焦躁地点燃深深抽了一下。
　　“你不像是杀人凶手。”师父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谢谢你。你是个好警官。”艾菁的话依然平淡，但听得出来她话外的赞许之情。
　　“过奖了。”师父苦笑了一下，艾菁的话似乎让他很受用。“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邬安邦的指纹会出现在塑料袋上？”
　　“这个我也不明白。你们给我看的那个塑料袋，我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那天晚上去了车晓楠家中，昏睡了一整夜，如果期间有人想要采集我的指纹，应该非常简单。至于邬安邦的，这人四处留情，要得到他的指纹不难的。”艾菁倒是来帮我们破案了。不过话说回来，客观地讲，她说的确实也是合情合理。
　　“昨天你说过要跟邬安邦离婚，但你刚才的话里，听出来有点维护他的意思，这里面的缘由说来听听。”师父是个善于捕捉细节的人，从艾菁的话里听出了玄机。

　　“刚才说那些也只是推测，谈不上是对他的维护。我跟他的关系早就破裂了，这个人面兽心的魔鬼，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他家有权有势，我的离婚申请法院一直没有受理。因为知道离不了，到现在我也懒得再提这事了。俩人在各自的世界里生活，各行其是互不干扰，基本形同路人，我没有必要去维护他什么的。”说这些事，艾菁脸上看不出来哀怨的神色。
　　“你昨天说的那张性爱光盘，现在哪里？”师父终于关心那张光盘的事了。昨天还在对进行艾菁问讯时，我就悄悄跟他说，是不是让她说出光盘的下落，我们好去拿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不知为何当时师父对此没有理会，要留到此刻才问。
　　“在我银行的保管箱里。”艾菁回答。
　　“好，我这就叫人去取。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想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你真的无辜，我们自会还你清白。但若想耍什么花招，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