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主角的处境却有些尴尬。作为心腹大患西北劲敌的危险解除之后,朝野上下对阿史那社尔的美貌空前关注起来。起先是流传一些大臣们在宴会上闹出的无关痛痒的笑话,后来传出其中某一位竟然害了相思,“明明如月不可掇,忧从中来无断绝”,以致一病不起,引来一片唏嘘。同时“陛下洪福齐天可摘月”的说法渐渐流传开来,诸多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被翻出来佐证,而当事人暧昧的态度让这一猜测几乎成了定论。
大唐的子民们普遍认为他们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陛下即使还没有拿下那异域美人也应该差不多得手了,而突厥方面则因为社尔王子暧昧不明的态度将信将疑。毕竟可汗虽然仁爱,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一项是强硬而冷酷的,据说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原因将一位特勒开了膛。终于有人忍不住要探美人的口风,终于得到四个字——“他们不配。”
突厥勇士们并不知道大唐皇帝配不配,但他们渐渐相信可汗殿下并没有受到逼迫凌辱,于是在大唐友好的姿态中安稳平静下来。皇帝和可汗同时松了一口气,一场危机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等到尘埃落定已是初夏天气,社尔即将去灵州主持部落南迁安置事宜,他带来的五千精锐骑兵和一万匹大宛良马则被编入十六卫序列,屯扎御苑成为直接守卫皇帝安全的禁卫军之一。这一举措引来朝野一片哗然,甚至有言官上书劝谏“陛下幸勿以爱憎而废法度”。而言官之首的谏议大夫魏征则是私下询问这是谁的主意,皇帝老实回答是朕的主意。
“那陛下能否为臣解惑?”
“问吧。”
“两个问题,第一,陛下可能完全掌控这只铁血骑兵?”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第二,万一变生肘腋,陛下可有对策?”
“没有。”
魏征大礼参拜,高声道:“请陛下社稷为重万勿冒此奇险!”
皇帝跟那仙人掌对视,神色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先生大可放心。第一,他们不会反。跟着可汗深入敌人境内千里突袭的,一定是心腹中的王牌部队,只要社尔不想反,他们就会当朕是天可汗。第二,朕好不容易得了这支精锐自然要好好利用。先生认为让他们转头去打自己同胞兄弟那可能吗?所以,朕留下来拱卫京师,替下左右千牛卫去对付呼延浩。”
魏征闻言沉默半晌,对皇帝再施一礼:“臣仍然认为陛下有失冒进。”
皇帝神色黯然,“朕也知道冒失了,可是人生能有几回搏?于公于私,朕都想早点解决呼延浩。”
魏征提议道:“请陛下暂缓阿史那将军行程。”
皇帝摇头:“这可不是好主意。这个时候扣住社尔,西北的突厥人一定人心惶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发混战,只有社尔本人才能稳住局面。当年也有很多人不信先生会真心辅佐朕,可是朕从无怀疑!因为朕认定先生是为天下着想的大义之士,所以你骂的多难听,朕都不会记恨。这次对社尔,也一样。”说着面有愧色:“朕不过是欺他心软,笃定社尔不愿擅动干戈致使生灵涂炭。”
魏征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好在脸色本来就黑没有被发现。
皇帝接着自我检讨,说朕实在很对他不起。
魏征问:“陛下说的可是那个桃色流言?”
皇帝坦白了原因始末,当然略去了那个单独召见社尔的真正原因。魏征惊骇莫名。半晌方叹息道:“大凡美人总有几分傲骨,何况这等天生富贵而又智勇双全的王者,一定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现在居然肯牺牲名誉,无非有两种可能。”
皇帝问哪两种可能?
魏征伸出两个指头,认真道:“一种可能,那位美人如陛下所说心地仁善,不忍心看着人无辜枉死。”
“另一可能呢?”
魏征仍然很认真,叹口气道:“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爱上你了。”
皇帝险险被呛到,干咳两声道“原来魏先生也很解风情。”
魏征却似在缅怀青葱岁月,眼神迷离,似诉似叹:“臣也是年轻过的。”
日期:2011-06-14 21:29:31
=================酿半杯鸩毒与你品题======================
魏征仍然很认真,叹口气道:“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爱上你了。”
皇帝险险被呛到,干咳两声道“原来魏先生也很解风情。”
魏征却似在缅怀青葱岁月,眼神迷离,似诉似叹:“臣也是年轻过的。”
这时已近黄昏,斜阳余晖透过琐窗洒下一片斑驳暧昧的光晕。
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忽然变回顽皮少年,眯着眼促狭道魏征你就说说嘛,以后也好有个把柄在我手里。
瘦削的中年男子摇头,“不足为外人道也。”,说罢告退离开。刚刚跨出一只脚,身后刮过一阵凉风,听到皇帝无比苍凉的声音喊了声大哥。
魏征转身,刹时汗透重衣。
黄昏的时分的宫殿显得越发幽深,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最里层,语调平缓带着怨毒。
——“大哥真不够意思,为他要死要活的,连个念想也不给。”
魏征望着与那人七分肖似的眉眼,心头百味杂陈。
皇帝去摸从未离身的匕首,却只剩一个刀鞘,才想起来美人刺还在另一个美人手里。心里感慨一番美人就连自杀也是风情万种惊心动魄。
正在苦等下文的魏征不知内情只见皇帝对着个刀鞘唏嘘很是诧异。
皇帝跟他解释,不紧不慢的声调居然也有几分神似——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魏征如是想。
——“朕那好哥哥,就拿着这把美人刺,抵住自己喉咙,逼朕放走那些突厥蛮夷。明摆着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他死!”
魏征已经回过神来,急道:“陛下还请慎言!死者为大……”
还没说完已被一声暴喝打断:“够了!”,皇帝站起身来,走到魏征跟前,居高临下近在咫尺。
——“魏征你够了吧!整天刺探来刺探去的有意思吗?真以为朕是傻子呢!——想知道什么?朕告诉你就是!”
魏征反而镇定下来,脚底生根站在门口与皇帝对视。
皇帝带着自嘲的笑:“我们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鸟。我呢,不用说,天下那么多美人不去爱,偏偏迷上了自己亲哥哥,贱骨头啊,吓!我那好哥哥呢,对付亲兄弟那可真是……”
魏征打断他:“殿下对你已经够好了!他那么在乎的天下,都愿意分一半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李世民笑的嘲讽:“头一天父皇许我到洛阳称帝,第二天大哥的毒酒就来了!魏老头,他要杀我,你真不知道?那天你也在场,真不记得,朕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哥,为了让我喝下那杯毒酒,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耳光。黑瘦干枯的魏老头竟将他打了一个趔趄,耳膜嗡嗡直响,嘴角鲜血蜿蜒流下,滴在黑底龙纹的锦袍上。
——“那根本不是毒酒!你大哥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我们背着太子预备了鸩毒,他……只有他自己尝过的,才敢确定没有毒,可以拿给弟弟喝。”
日期:2011-06-14 23:28:50
=====================皇后===================
魏征在黎明时分接到了皇后的诏命,很明显太监一直在等着,宫门一开立刻赶过来传旨。一夜未眠的魏大夫才真正意识到昨晚闹大了,皇帝一定有不妥,才会让一向持重的皇后心急如斯,心里飞快的盘算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
但是皇后诏命等同圣旨,魏征不敢有任何迟疑,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皇宫。
一路小跑进入翠微宫,见皇后衣饰如常,神色却很是不善,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捏了一把汗。
大礼参拜之后皇后果然没有马上让他起身,但也没有僵持太久。皇后神色冷冽,全没有平日温婉,声音却听不出喜怒。
“魏先生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就赶紧问吧,趁我还活着。”
魏征惊道:“娘娘为何处此不祥之言?”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最多还有几年的寿算。到时候没有本宫在中间缓冲,魏先生可能与陛下相安?”
魏征羞愧道:“臣惶恐。臣自知举止失仪,但是……”
“没有但是!”皇后威势尽出,连跪着的魏征都被镇住,慢慢渗出汗来,听皇后一字一顿字字如铁锤敲碎了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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