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无瑕之恋与残酷现实的碰撞》
第54节

作者: 涛涛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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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蹄子,还真送脸来了!”当时正在厨房里张罗的金仁芝瞟见梦洁,低低叹了一声。要说这人还算有几分涵养的,知道此时此地不宜做出过分的举动,遂转个身,只当做没看见一般。然而她的些许异常还是被站在旁边的汪凤玲瞧在了眼里。汪凤玲是个人精,当下抻头看了看梦洁的侧影,嘴角微微一挑,掠过一丝什么也休想瞒我的冷笑,又瞅瞅金仁芝,嘴角蠕动,欲言又止,暗想:跑不掉有好戏看的!

  梦洁目不斜视地径直来到了廊台前,将紧紧攥在手心的一张崭新的五十元放到了账桌上。会计点点头,提起小羊毫,在喜薄上工工整整地写起了他的蝇头小楷。这厢刘丙贵早已从纸箱中拣起一包喜糖,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双手交给梦洁,说:“传志的喜糖,一定要吃啊。”
  梦洁默默接了,也不作声,在人群中找个座位,就那么坐着。看不出丝毫的悲与喜,仿佛一切都与她没关系。是啊,这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难以言诉的滋味,酸楚、纷乱、绝望……苍天真是不公,似乎之所以赐予她生命,就是为了让命运不停的捉弄。她也有不甘心,也有抗争,可她毕竟只是个弱小女子,柔弱的肩又能担负起多重的担子呢?很多很多时候,她只能默默忍受。谁能帮她呢?

  有一种折磨让人度日如年。而对此时的梦洁,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谓残酷的煎熬,而且越是想装作若无其事,那煎熬越是摧心裂肺。她都后悔不该来了。其实她何尝想来呢?只是当地的风俗,人家办喜事若不去随礼是很不地道的事,会叫乡亲们背后指点议论的。所以郁传志才能做出这个要强的女孩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的判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两个绝对有心灵相通的感应。比如现在,咫尺天涯的他们,虽然都像在逃避着什么,都刻意地不去看对方,但总会在那么突然的一瞬,他们的目光会不期而遇。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无法制止,如受魔法驱使,如被冥冥牵引。

  哪怕一触即开,但已不可挽救。
  真正灵魂的交流,有时并不在乎表达的过程。仅仅那一刹那的眼神,已将所有的心意、无穷的话语、和多年来积压的情感,全部坦白地传递给对方了。那是一只火把,点燃在彼此的心,让辽阔的草原燃烧!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是的,我没有忘记你,一刻也不曾忘,永远也不会忘。不论身在何方,归往何处;不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不论生离死别,永难相聚!

  这是我的爱,你知道,就已足够!
  时间停滞了,他们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身边的噪杂不再,那里只有纯净的天地,和两个纯净的人。所有的恩怨悲欢都已涣然冰释。那里不需要庸俗的理由和借口,那里没有尘世的枷锁和纷争……
  梦洁不知道自己已陷入了恍惚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别人起身,她也跟着起身,见别人入座,她也跟着入座,见别人吃喝,她也跟着夹了几次菜,只是饭菜入口,却味同嚼蜡,她甚至根本没意识到在吃饭,在吃什么,直到一阵鞭炮响起,才终于将她从半迷半醉中惊醒。
  十碗八碟第六道菜,上汤,鸣鞭,新郎官行礼。
  知客拉着郁传志进屋,喊一声“各位亲朋好友花钱了”,客人们便起身,等知客说几句吉利话,要求“吃好喝好”后,接下来就是新郎官鞠躬。按惯例鞠完躬,礼毕,新郎随知客退出。然而这一次郁传志却没鞠躬也没走。他知道喝下这碗汤的客人,才算真正认可了他这门婚事。
  新郎官不行礼不走人,还痴痴地望着一个女客,其他人也不好就坐下。大家既心照不宣,又倍感诧异。乖乖,博士就是博士呵,干什么都敢出人意料,都敢无所顾忌。
  当然这并非郁传志的本色,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番举动。但当他要以新郎的身份向梦洁鞠躬时,望着梦洁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望着这个在他心头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他所至爱的女孩,他弯不下腰。还有那碗飘着香味的汤,简直就是孟婆汤啊!他要眼睁睁看着梦洁喝下去吗?
  知客拉了拉郁传志,传志却一甩手,忽脱掉了外套,眼珠子也渐渐发红,死死盯着梦洁。
  梦洁真的被他吓着了。但等她看清传志穿着的毛衣时,她的心一阵揪痛。

  毛衣是她一针一针织出来的。她清楚地记得,每一针织的都是她少女甜蜜的憧憬,每一针织进的都是她对他刻骨的思念。她清楚地记得,因传志后背怕凉,她特意打了双层,而在胸口处,她还织了一对蝴蝶。她更加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将毛衣送给传志时,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条漂亮的白围巾,上面竟然也绣着一对彩蝶!
  他们同样喜欢白色。她说,白色是那样的纯净,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喽,但就算你骑匹黑马,我也一样喜欢;他说,白色是那样的纯洁,你就是我的白雪公主喽,但无论春夏秋冬,你一样的美丽可爱。
  她最喜欢蝴蝶了,他因此也变的喜欢。她说,蝴蝶多美呀,她希望自己这只小毛毛虫有一天也能破茧成蝶。他说,那他就和她一起化身成蝶,与梁祝为伴……
  好像一切都回来了,好像一切都不曾失去过。梦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它们簌簌而下。
  “为什么?”郁传志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流淌。
  为什么?这一问正触到了梦洁最心痛的地方。她多想扑到传志怀里,将这些年来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语都尽情向他倾诉。可是她还是不敢,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捆着她,她还挣不脱它。“传志,别,别这样。今天是你的头喜,求求你别这样。”她在泣不成声地哀求。
  “为什么要嫁给别人?为什么你不等我?”郁传志已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疯了。让该死的理智见鬼去吧,如果不真正解开心头的结,他将死也不会瞑目。——多大的难处呢?多大的难处不能告诉他让他们一起解决呢?即便解决不了,难道还不能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吗?

  “传志!”与梦洁同桌的张柱堂猛地一拍桌子,“你干什么?”
  “我不甘心!”郁传志竟然是吼出来的。
  “不甘心?问问你妈!”张柱堂也火了,“有上门诀人家小姑娘不要脸的么?有诀人家小姑娘是——那么难听的么?”
  郁传志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张柱堂!你乱放什么屁?!”金仁芝早就怒容满面地冲进屋了,却被郁天星死死拽住,这下听到张柱堂的话,哪里还能再忍?狠劲甩开郁天星,跳过去指着张柱堂鼻子骂道:“死老杆子!就知道你看不得别人办喜事,存心来捣乱是吧?好,你滚!那几块钱俺不稀罕,退给你,滚,你滚蛋!”看那唾沫星飞溅的范围,大概也不管其他人还吃不吃了。
  “哼,”张柱堂见她撒泼,反倒略略解气,冷冷地将碗往桌上一掼,任汤溅的到处都是,他自转身就走。瞅一眼脸红脖子粗的郁天星,又阴不阴阳不阳的撂下一句:“老郁家娶这女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你妈地个*!”郁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不知道,金仁芝却着实被气得直冒青烟了,追上去接着骂道:“你祖坟好,怎么就死了女人?活该你打老杆子,活该你断子绝孙!不要脸的,天天往人老奶奶家跑,跑什么?男盗女娼!”
  呛啷——张柱堂正好走到门口,闻言伸手便把铁门栓抽了下来。
  这下热闹大了。众人再也不能只看戏,纷纷围上去,死死拉住两人,七嘴八舌的好劝歹劝。
  郁传志却动也没动。他依然痴痴地望着梦洁,不过眼中已全都是痛心的愧色,“洁子……”
  梦洁也满脸梨花带雨的望着他,“俺早已嫁了人,你打今起也算结婚了,过去的事,还说什么呢?”她这样说着,泪水却更多了,双手掩了面,挤开人群,一路跑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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