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无瑕之恋与残酷现实的碰撞》
第59节作者:
涛涛一梦 日期:2011-06-27 13:07:04
十三冤魂
金仁芝原是不想来的,可一个人在家又等得心焦,便到门口张望转悠。听见回来的人们的议论,朦朦胧胧猜到了些情形,又知没闹出人命,才锁了门,连手电都没顾着拿,就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寻郁传志父子。及至迎面撞着儿子,却见他这副神色,心里不免忐忑,亦不知如何开口好了。
母子俩僵持了片刻,金仁芝脑里转过一个圈来,猛啐了一口斥道:“你又发什么疯?这样子瞅你老娘?”
郁传志习惯性的被他妈咋唬得有点胆怯,稳了稳神,才问道:“妈,你到底做了什么?”
“俺?俺做什么了?”
“是谁这么整梦洁的?”郁传志面无表情的又问。
金仁芝狐疑地打量儿子几眼,忽地一跺脚,昂头朝着梦洁家门大声叫骂:“一定又是那小狐狸精在背后挑拨离间!你就信!只知道回来逼你妈!俺可是不受人诬陷的,就怕那丧门星狐狸精不把俺们家祸害掉,她不会罢休!”
“妈!”郁传志又急又气,“你乱讲什么?”
“俺乱讲?”金仁芝越发理直气壮了,“难道她不是狐狸精?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是熬不住了吧?人家偷汉子也只敢是个偷字,她恨不得就要拽就要抢了呢!”
“住嘴!”郁天星大步赶了过来。后面跟着怒气冲冲的梦弟。
“你讲什么?”金仁芝两手叉在了腰上。
“俺叫你给俺回去!”郁天星阴沉着脸厉喝。他虽极少发火,但这次蹊跷的事态已让他预感到了后果的棘手。若再不站出来挺一挺,任由老婆她们胡闹,恐最后只会闹到无可收拾的地步。然而这不啻为一颗子丨弹丨打在金仁芝的刀刃上。她竟有点发懵。今天是怎么了?喜酒宴上闹心的事还没过,又叫人跑家里来一顿哭骂,如今儿子也造反,老公也起义,旁边还站着个随时会扑上来的小豹子,孤家寡人的,她不免有点心虚了。好一会儿,才色厉内荏地说:“俺不走又怎么样?”
“那你就仔细了!”郁天星狠狠地瞪着她说。
这木讷的老河马居然发飙了!金仁芝猝不及防,一下子蔫了一大截。都说女人是男人的魂,男人是女人的胆,其他人倒还罢了,郁天星的剧烈变化,着实很叫她伤了胆气。何况几十年来的夫妻,她知道老郁从不会装腔作势吓唬人,他一旦雄起叫她仔细,那最好还是仔细点好。于是没了言语,被儿子一拽,便随传志走了。
路依然是那条难行的路,郁传志却拉着母亲走得很快。眼看离陈家挺远了,郁传志忽然止住脚步,抓着金仁芝的胳膊再次发问:“妈,您实在告诉俺,是谁做的手脚?是不是您?”
“俺不知你在讲什么!”金仁芝正没个主意,听儿子又来,就没好气的道:“糖是刘丙贵发的,与俺何干?”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不妥,忙又掩饰:“菜是大厨烧的,又与俺何干?她统共只吃了俺们家这点东西,又不是她一个人吃的,怎地别人都没事,就她有事?她有事自然是她的事,又凭什么往俺头上扣屎盆子?”
郁传志虽隐约听出母亲的话有点不对头,倒过来一想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且久知母亲的脾气,想逼她说什么,原是不可能。遂放了手,干干的站在那里。
这边郁天星又在陈家守了一个多小时,听梦弟出来说没甚大碍了,方才准备回家。临走尚不放心,复给梦洁略检查了一遍。又安慰陈奶奶几句,嘱咐她也要保重身子,按时吃药。陈奶奶应着,梦洁却只是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等郁天星离开陈家,已是鸡鸣两遍凌晨三点了。郁天星累了一大天,至此却没有丁点睡意,满脑子尽是一天来的离奇事,一路走,一路苦思冥想。本以为这冰天雪地半夜三更的,人们早都该躲进热被窝睡熟了,谁知夜不能寐的竟不止他一个,远远的只见几只明亮的矿灯四处摇晃,还传来一阵阵呼喊。郁天星仔细一听,像是在叫留根的名字。他莫名就心中一凛,一种更加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遂连家也不回了,折过去看个究竟。
打矿灯找人的是张柱堂、老黄、老李几个老头。一问,原来留根打昨晚就没回过家。龚奶奶先是以为他在外面玩迷了或是看人打牌看迷了,不料一直等到十二点也不见人影。于是着了慌,出门往定点打夜牌的人家去问,人只都说没见过留根。越来越怕的老人又沿路自寻了一番未果,只好就近敲开了学校里老黄家的门。两人冒着严寒找遍了村子,却再没留根的踪影。最后张柱堂、老李以及从陈家回来的姚红云等人也得了讯,兵分几路一起帮着找。可惜直到现在,仍无留根的消息。如被大雪吞噬,如从人间蒸发。
郁天星心想果然出事了,在这样酷寒的雪夜,像留根那样的傻孩子,莫说一个,怕是十个也给冻死了。但嘴上却不敢讲,毕竟人命关天,只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块跟着找人。
雪花在停了几日后,又开始飘了。
龚奶奶家的灯亮了一夜,DVD里播放着《哪吒传奇》,桌子上堆满了糖果。老人家依着门,苍苍白发早已铺上一层薄雪,渐渐结成了冰渣。她也不管,混沌的双眼呆滞而又殷切地望着外面。但所能见到的,除了皑皑白雪,也只有大拐弯处她和留根种的十几棵树了。老人的全身仿佛都已僵硬,只有嘴角还在蠕动着,像是在念佛,像是在念叨着留根回家,又像是在向她死去的老伴低诉哀求。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就这样在雪夜里站成了雕塑。初始姚红云劝她先回来时曾说:你不回去,万一留根自己回家进不了门怎么办?可已经整整一夜过去了,不光留根自己没回来,帮忙四处寻找的人也没能帮他带回来。
留根真的冻死了。死在离村子将近十来里的大路边,一块由明星做广告的计生宣传牌下。但留根为什么会死在那里?这是个谜。
人们只知道清晨终于找到他早已僵硬的尸体时,竟然是赤裸裸一丝不挂的。棉衣压在身下,也已与冰雪冻在了一处,旁边还散落着几片糖纸,却已被新下的雪掩埋住了。
那段路有个名字,叫鬼大坝。因为它南边是一片聚坟点,据说时常闹鬼,北面还有个蓄水塘,叫鬼大塘,因为那塘里淹死过好几个人。总之是当地最诡异的地方。因此立即就有人绘声绘色地议论留根是遇到鬼了,被鬼迷住才冻死的,应该还是个女鬼,不然再傻的人,又怎会傻到隆冬大雪夜里去脱光衣服呢?
龚奶奶一路哭喊着被搀到现场时,村书记郝会顺已叫人拿破被单将尸首裹了。正和村长会计商量着找车拉去县火葬场。
龚奶奶扑到留根的尸体上,紧紧抱住,只哭的悲天怆地、死去活来。别人拉也拉不开,只说:“你们要烧他,就连俺一块烧了吧!儿啊,妈不让你死啊!儿啊……”
对一位古稀老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呢?大地无语,杜鹃啼血。心碎了,念灰了,肠断了。人生至此,再无可恋!老天爷也似心有不忍,雪下的呜呜咽咽起来。
此情此景不由人不心酸。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几个开始抹起了眼泪。
郝会顺看着心烦,见车已找来,便吩咐会计叫几个妇女去拉开龚奶奶。龚奶奶哪里肯撒手呢?非要与留根一块去死。拉扯了几番,郝书记实在看不下去了,手指点着龚奶奶喝道:“死都死了,哭有啥用?无非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傻子,为了他叫一圈人陪着在这吃风喝雪像什么话?快!上几个人,抬上车抬上车!”
见众人没动,会计低声说道:“书记,老年丧子,谁也不好受,俺看再等一会吧?”
“等什么?打110人家听了这事都不肯来,你在这等什么?”郝书记有些光火,“昨夜里朱海洋的猪圈叫雪压塌了两间,还砸死砸伤了十几头猪,这事还没去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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