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8 20:08:35
　　十八
　　听了邬安邦的话，起身要离开的我们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你开始吧。”师父说。
　　“黄警官，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了这么多情况。但我和车晓楠的关系并不是你们说的情人关系，过去两年说白了她就是我聘用的一名公关小姐，为了工作的方便我给她在香榭国际买了房子，不过偶尔我也会去她那里过夜，这不能说是情人关系吧。她天生就适合做公关这一行，虽然一开始也扭扭捏捏，但架不住金钱的诱惑，跟我出去应酬几次之后就完全放开了。学习能力非常强，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很厉害，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形象气质都没有话讲，床上的活儿更是出彩，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念念不忘。”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重点。”师父并不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好，说重点。”邬安邦很顺从地点点头，既然已经缴械，也没资格说不了。“因为车晓楠是个天生的好公关，非常好使，在生意上给了我很大帮助。你们说的那张性爱光盘，不错，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每次公司公关部那些女孩钓上了大鱼，我们都会安排人去偷拍，事后再拿着这个找人办事，也就简单了很多。车晓楠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拍的也最多，官员的层级也最高。黄警官，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你们是从哪弄到那张光盘的？”

　　“从哪儿弄到的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们车晓楠为什么会被杀害就行了。”说话的是王爱国。
　　“你们要不说那光盘的来源，我也没法判断车晓楠为什么会被杀害啊。”邬安邦露出些为难的表情。
　　“跟你说说也无妨，这张光盘是艾菁花了二十万从车晓楠那里买的。”师父说。
　　“艾菁从她那买的？”对于艾菁买性爱光盘这事，邬安邦显得很是困惑。“艾菁买这个干嘛呢？这个完全说不通啊。这艾菁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傻乎乎也不知道成天都在做些什么，尽给人找麻烦……不过黄警官，如果光盘真是从车晓楠那里出来，那她为什么被害我想就有答案了。她一定是拿着那光盘，去敲诈那些官员，结果遇到了狠角色，把她给做了。”
　　邬安邦这说法虽无凭据，却也是我们对车晓楠死因的一种推测。车晓楠不就在艾菁那敲诈了20万么，完全有理由相信她还会去敲诈别人，尤其那些官员个个有权有势，又要维护光辉灿烂的形象，车晓楠拿着性爱光盘换点钱花，应该容易得逞。但恐怕玩得太过火，把人家给激怒了，所以惨遭毒手。只是光盘里那十几个高官，谁被勒索了，谁有起了歹心，要查起来可不是件容易事。我们已经把光盘上交了，据说局里接到之后因为正值中纪委专案组下来，在这风头浪尖上不敢隐匿不报，几个领导一合计直接就给政法委送了一份，至于市政法委那边下一步如何动作尚不知晓，但那光盘里高官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了。如果再牵扯进这么一桩杀人碎尸案，可以想象从省里到市里的官场大地震，会随着我们案件查办的不断深入而被引发。

　　“你倒是来帮我们破案了。”师父懒洋洋地说了这么一句。“你说的这些让我很不能理解，仗着你们邬家在这个地方的影响力，要办点什么事岂不是很容易，还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制人？”
　　师父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问的。邬家位高权重财大气粗，要干什么不就是发句话的事么，犯不着用偷拍性爱录像这么低劣的手段来挟制那些官员的。而且这么做的风险还不小，那些被偷拍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用这样的流氓手段来对付，真要出事了对他们邬家是百弊而无一利。
　　“黄警官，你也是在体制内混的人，官场的生态应该很清楚的啊。”邬安邦嘟哝着，给出了他的解释。“在这圈里混的，全都是些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都是些朝秦暮楚的主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面亲兄弟，背后捅刀子。我们邬家过去可让这帮人坑的够惨，要不然凭着我爸那资历，现在再次也是个省部级了。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也只是为了自我保护。”
　　“结果你就把自己保护到这里来了。”师父冷笑。“说了这么半天，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跟这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我跟这案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的啊。黄警官，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是因为这案子，我们家不会出事，我也不会让你们关在这里。”邬安邦显得很是委屈。“说实话这案子真让我心乱，好多地方都想不通，尤其是艾菁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在车晓楠那里过夜。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的指纹和艾菁的指纹会出现在那塑料袋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一切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目的是要把我们邬家搞臭搞倒。这帮臭王八蛋，明刀明枪不敢来，就在人背后捅刀子……”

　　邬安邦说到这眼圈一红，眼泪破眶而出，伸手擦了两下之后竟然哭了起来。在讯问室里，我们经常遇到大男人哭得像个小女孩的，但那通常都是他们在犯罪之后的悔悟，和邬安邦因为被别人背后捅刀子就哭不能划等号。想来他是料到自己呼风唤雨的日子不会再来，一直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下从天堂掉进地狱，接下来的人生会很悲惨，所以悲从中来，才会当着我们的面哭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邬安邦这一哭，让我们的审讯工作再不能继续下去。从讯问室出来后，师父露出一些疲态。这一通审讯虽没问出来什么，但从邬安邦的反应来看，他和艾菁可能真的只是遭人栽赃。
　　“现在看来，我们得调整一下调查的思路了。邬安邦和艾菁的嫌疑大，但他们跟案子不沾边的可能性也很大。”师父不经意的叹了口气。“这样吧，再去把那光盘调出来看看，都有哪些人跟车晓楠发生过关系，再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当中有没有可能要杀害车晓楠的人。”
　　我也觉得应该要在光盘上多下点功夫。毕竟牵涉其中的那些高官来历都不简单，在当下的社会环境里能够爬到那个层次，身上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凭着车晓楠与他们的关系，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被灭口的事，在这个社会里太多了。
　　光盘里一共有十五个男主角，我们能够认出来的有十位，一水的厅官，并且执掌的都是些有实权的部门。剩下的几个我们叫邬安邦来指认，哭过一场的邬安邦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为了洗清自己嫌疑对我们表现得言听计从。在指认光盘里那些男主角时积极给予配合，不仅把谁是谁给我们讲了，还将为什么会是这些人都交代了。让车晓楠睡省国资委主任，是为了入股一家国有资源公司。睡省国土局局长，是要解决批地的事情。在那几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当中，有个远大集团党委书记陈炳璋，让车晓楠陪睡的目的，是为了合作开发远大集团旗下一块地的事。当邬安邦提到远大集团时，师父的眼睛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