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你说你那会儿，远天远地的跑到这，怎么就找了我哥这么个人？”那位阿姨洋洋得意地说。
　　“妈，快走吧，天黑了。”艾香催着母亲。
　　母亲也顺着艾香的话，客套地告了个别，走了。
　　走到路上，艾香说：“妈，你以后别和这些是非人说那么多，你看她们说的那些话。到底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我就把你爹没有找成，再差什么？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母亲愤愤地说。
　　“妈。”艾香喊了一声，本想说：我想上学。可是话到嘴边一想，艾菁还小，我要是上学了，艾菁怎么办？再说，我说出来，母亲就会同意吗？就又咽了回去。
　　回到家里，艾香和母亲正抱柴烧炕时，艾葶和弟弟放学回来了，放下书包就爬上炕，围着炕桌写作业。艾葶每次作业，写的很认真。两个弟弟都不爱写，写字的时候，总是爱咬铅笔。陈强已上三年学了，还是在一年级。艾葶也是上了好几年才上三年级。
　　艾香烧完炕，陪着妹妹玩，有时也凑过去看他们写字。陈志强在算数学题时，总是板着指头算，一加一也要扳着指头数半天。艾香看的很着急，笑着说：“来，我给你写吧。把人给着急死了，1+1=2，这么简单的题，还要扳着指头数，真笨。”
　　陈强瞪艾香一眼说：“你能的很，妈怎么没有让你上学。”
　　“妈没有让我上学，妈如果让我上学，我会一级不留把学上完。你不嫌丢人，上了几年了，还在一年级。”艾香笑着说。

　　艾葶一听留级，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说：“你能的很，可惜没有那个上学的命！”
　　“哼，什么是命？只不过你比我运气好，比我早生出来三年，如果你晚生出来三年，不也是和我一样吗？如果老天有眼，让我生出来是个男孩子的话，我也会上学。”艾香很不服气地说。
　　“你娃可是没有那个运气，这就是命。”艾葶和陈强同时说。
　　“快点写，写字哪来那么多废话。”母亲在地上喊。
　　“又怎么了？”父亲回来问。
　　“陈志强算一加一，还要板着指头算。我说，我如果能上学的话，我会比他们好，我会一级不留上完不学。”艾香看着父亲说。

　　“那你说，一加一等于几？”
　　“二呀。”艾香回答道。
　　“二加二呢？”陈强看着艾香说。
　　“四。”
　　“四加四呢？”艾葶也不服气地问道。

　　“八。”艾香自信地说。
　　父亲笑着搓了搓脸，看了母亲一眼。
　　“别废话了，去玩你的，快让他们写，写完了睡觉。”母亲喊着说“你吃屎喝尿也比他们多几年，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
　　“我是比他们多了几年，可是艾葶也比我多了几年，可不是照样留级？念了多少年了，还在三年级，和我永刚哥同岁的，我永刚哥已都上初中了。”艾香争辩着说。
　　艾葶接不上来就一直用眼睛瞪着艾香。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权力说他们。”母亲依然喊道。
　　“我怎么没有说话的权利，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对我这个样子，看看人家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艾香说着泪流了出来。
　　“哎，还反了你了，还学会在这里顶嘴。”母亲说着，上前给了艾香一个耳光子。
　　艾菁急忙跑过来搂抱住艾香，用嘴吐着母亲说：“不打，再打，我打你。”艾菁说着举起手，在空中打了一下母亲。
　　两个弟弟看着艾菁的可爱的样子，笑了。

　　艾菁又吐了两个弟弟一口，顺手在陈强头上打了一下。
　　“嗯，再打我一下试试。”陈强喊着说。
　　“扑”艾菁又吐了陈强一口，又打了一下。
　　艾香正哭着，看见艾菁的样子又笑了，抱住艾菁说：“别吐人，再吐，姐，明天不管你了。”
　　艾菁在艾香怀里跳了一下，又抱住艾香，在艾香脸上亲了一下。
　　父亲笑着去了别外一个屋子里，母亲也笑着说：“走，妈妈抱上走，别打扰哥哥姐姐写字了。”
　　艾菁把头一扭说：“不。”便藏在艾香怀里。

　　艾香说：“走，姐也走了，让人家写字吧，写不完，下学期留级，又该怪咱们了。”
　　“挨打了，还杂话多的很，打死也活该。”艾葶眼瞪着艾香说。
　　“把我打死好，你快好好活着，活着也是丢人。”艾香边下炕边说。
　　艾葶伸手想打艾香，艾香抱着妹妹跑出了屋子。
　　艾香来到别外一个屋子，父亲已躺在炕上看书。母亲不知干什么去了，不在屋子。艾香把妹妹放上炕，也脱鞋上了炕，坐在父亲跟前，看着父亲。

　　父亲看了好长时间的书，才感觉到艾香在看他，便把书放下来说：“他们以后写作业，你和妹妹离他们远一点，到你妈妈跟前，也少说些，你妈脾气不好，小心打你。”
　　“脾气不好，她还想吃人。我才不怕她打我，打的越狠，村上人越骂她。”艾香气呼呼地说。
　　“嘘，你不想活了，让她听着，不打你才怪。”父亲吓的坐起来说。
　　艾香就转过身去拉妹妹睡觉。调皮的艾菁不想睡觉，艾香吓着说：“吁，你听，大灰狼来了。”艾菁吓地把头藏在艾香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艾香搂着妹妹也装睡，一边想着放羊堂叔说的话，恨恨地咬着嘴，幻想着将来真的不念书，找一个外村放羊的，又老又丑，身上还发出一个怪味——膻膻的，臭臭的。放羊的一到艾香跟前，艾香被一个仙女救走了。艾香跟着仙女，乘着一块云彩，慢慢地飞上了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抬头看艾香和仙女，吓的半张着嘴，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个放羊的跪在地上哭喊。艾香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在梦里，艾香梦见自己上了学，学习很好，老师表扬说：“你们看人家艾香，才来就比你们学的好。你们这一帮造粪机器，整天光知道玩。”艾香心里美滋滋地偷笑着。

　　第二天早上，一群小鸟在屋前的苹果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把艾香吵醒了。艾香爬起来一看，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了。
　　艾香忙下炕走出去看，发现姐弟们都上学去了，父亲也出工去了，只有母亲在家。早晨劳动时间短，母亲没有去，在屋里做饭。
　　母亲看艾香起来了说：“你现在也长脾气了，昨天晚上说了一晚上梦话，几次都把我吵醒了。”
　　艾香没有吱声，舀了水，洗着脸，心想：是我长脾气了，还是他们太过分，不识好歹，还欺侮我。唉，我真过够了整天不是捡羊粪就是拾猪草，还要躲着那些多事婆，动不动还要挨骂的日子，好像天生我就该受罪似的。老天爷呀，你为什么不长眼睛，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艾香想着，心里烦躁得不行，不觉手就重了，气狠狠的样子。
　　“你妹妹醒来了没有？“母亲问。
　　“没有，她整天跟着我不知要跑多少路，够受的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艾香说着走出了屋子。
　　艾香真的是长脾气了，不想和母亲多说话。艾香来到自留地里，挖了几个萝卜，摘了几个青辣椒，磨蹭着回到家里，慢慢腾腾地舀水洗菜，切菜。

　　母亲让艾香烧锅，她切菜，艾香没吱声，只管慢慢地切着菜。
　　母亲看艾香有点不高兴，便没有搭理她，气呼呼地烧着锅。
　　艾香切好菜，慢慢拌好，放在炕桌上，转身去了睡觉的窑里。　　艾香走到妹妹跟前，怕妹妹尿炕，摸了摸妹妹的身下，一摸，妹妹就被闹腾醒了。
　　“尿尿不？”艾香慈爱地看着艾菁问。
　　“尿尿。”艾菁揉着眼睛说。
　　艾香抱起艾菁走到屋子外面，蹲在苹果树下把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