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大道可能也是全深圳唯一不塞车的一条路。车开到下沙以后,速度陡然降下来,绿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脏兮兮灰蒙蒙的农民房,路边炸豆腐的小吃摊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臭味。我烦乱地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这一些,心情忽然无比低落。暮色渐深,天边一架飞机昂然钻入云层,一个少年踩着轮滑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每个人都像是奔赴一场盛宴,没有人会为谁停留。
黎想走得很决绝,连我要送她去机场的要求都被拒绝。一个人拖着箱子打了个的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不放心,开着车悄悄地跟在后面,我隐隐有一种希望,希望她能调转车头,或者遇上大塞车,哪怕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小车祸。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出租车经过了一个路口,疾驰而去,载着黎想消失在滚滚的车流中,仿佛她从未来过这个城市。
日期:2012-05-09 18:29:06
CP打电话说出来喝两杯吧。这鸟人跟她老婆火拼了一场之后,反而拓展了一点能见度,在大部分家庭准则仍需恪守之外,也获得了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比如晚上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家。刘护士也不担心,胸有成竹,睥睨群小,那张一切尽在掌握的恢弘嘴脸依旧颜色不改。用她的话说,只要捏紧了钱袋子,就不怕他松裤带子。
这招着实狠毒,自从刘护士实行了愈发严厉的财政紧缩政策之后,CP连请麻花喝杯咖啡的能力都有限,更别提实施帮小情人买房买车这样的宏伟计划了。麻花也很爽快,对CP这样的鸡肋食之既无味,弃之也毫不可惜,干脆闭门不见,删电话,删QQ,快刀斩乱麻,秋风扫落叶,尽显侠女风范。
我问CP你恨她吗?CP搂着身边一个粉嘟嘟的小妹,张口接了她嘴里的一口酒。哈哈一笑说,恨什么?不恨!人生就是偿业,每个人上辈子都欠着一个人的债,这辈子还得清是缘分,还不清就是宿命。我若有所思,不知道上辈子谁是我的债主,黎想?邵小陌?还是远在海南的安雅?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日期:2012-05-14 12:01:44
年底一般都是广告公司最忙碌的时候,比稿结案送礼要账,脏活累活全都扎堆,兵分好几路难免还忙得人仰马翻。更可气的是越忙还越有人添乱,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在高浓度的工作之余,还得稀释出一点时间准备公司的年末大戏——年会。我一向讨厌这种光劳民不伤财的活动,据说阿里巴巴开年会,抽奖能抽到奔驰。我们最贵的就是一部3G手机,还是山寨货,有一年居然还发了一箱卫生巾——都是客户拿来抵广告款的——抽到手的哥们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把自己阉了。平日里勾心斗角刀光剑影的,一到这个时候,就都春风化雨举国同庆,假装营造安定团结的良好局面。劳心费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公司那些title上带o的领导们每年定期制造一个直面一群人才济济、上下同心、志气高昂、热血沸腾,一人发根牙签就能把基地组织给灭了的牛逼队伍的机会。当然,正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大度地放下身段,甚至不惜自毁形象,以展现他们与民同乐的亲民作风。比如去年,我们就给某单身副总裁发了一个号称是林志玲真人倒模的充气娃娃,还在娃娃身体的关键部位贴了一张封条,上书一句感人肺腑催人奋进的字句:向×总战斗过的地方致敬!
合法的恶搞领导大概就是这种年会的唯一乐趣。当然也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平时闲得蛋疼,一到年会,就跟打了瘟鸡血一样,浑身的艺术细菌纷纷爆发,身怀绝技,各出损招,每个人出来都带着一股流落民间的过期明星范儿。麻花号称偶像实力派三栖巨星,去年以一支骚气袭人的新德里肚皮舞艳冠三军,勇夺全场人气大奖。几位O们目光如炬,裤裆里凉风习习,情操备受陶冶。
今年麻花也没闲着,早早就开始张罗,撰稿、彩排、拉练,又编又导,马不停蹄,热火朝天。我对此呲之以鼻,挖空心思无非就是为了能在领导面前露一小脸。不过因为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时刻,也不得不考虑自身票房问题,所以勉强应付了几次排练。麻花阴阳怪气地讽刺我,还是领导呢,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我揶揄她说,这会儿你才是领导,主角,我不过是个群众演员。麻花话里有话地说,那是,谁领导谁还不一定呢!
这几天过得着实很累,白天上班忙工作,下班还要跟着她们排练,经常忙到八九点钟才能回家。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空房子里,有一种异常心虚的感觉。尤其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迎接我的不是明亮的灯光,厨房里锅碗碰撞,电视里深圳卫视主持人马天宇那张严肃的小脸,而是空空荡荡的漆黑一片,让我感到特别不习惯。即使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也照不亮我心底的阴冷和潮湿。自从黎想走后,我就没有拖过地,地板脏得粘鞋底。洗衣机里的衣服总是重复洗了好几遍都忘了拿出来晒。我习惯晚睡,以前睡前的几个小时总会被无聊的电视剧声和黎想的说话声占据,我常常嫌烦。现在一切真的安静下来,竟变得如此难熬,令人坐立不安,手足无措。也许一路走来,正是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垃圾时间,填满了我们整个生活的空隙。
我给老黎打了个电话,老黎偷偷告诉了我黎想的新号码,惊恐地问我们到底怎么了?我安慰他说没什么,闹了点小别扭。老黎忧心忡忡地说,小别扭会连家都不要吗,她这几天正在合肥找工作呢,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深圳了啊!
我心里顿时空荡荡的。看来我不仅低估了黎想的决心,也低估了她办事的魄力。我本以为她至少应该先用一段时间来疗一下伤,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没想到这才几天她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新生活的准备了。如果她不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早就为这个已经有所预知的一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日期:2012-05-20 16:29:36
(二十三)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长。圣诞节那天刮起了清冽的北风,很多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走在路上还是缩手缩脚。
我没有开那辆肇事的途观,打了个车来到圣廷苑酒店。邵小陌一身喜庆装备,姹紫嫣红亭亭玉立,像一朵鲜艳的杜鹃花,面带微笑正迎接着三三两两鱼贯而来的宾客。老康和她并肩而立,西装革履金碧辉煌,肥嘟嘟的脸上洋溢着革命成功后的幸福红潮,令人不忍多看。我难掩心中的失落,酝酿了好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敬地缴上红包,说了几句客套话。邵小陌接过红包,哈腰道谢,动作规范,台词娴熟,一点我预想中的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有流露。不知道是掩饰得好,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对我另眼看待。我愈加失落,又心有不甘,老康适时地问了一句,怎么你老婆没有一起来?我看了看邵小陌笑着说,老板娘今天这么漂亮,她都不好意思来。康邵夫妇双双绽放出无比纯洁的笑容。
宾客很多,我刻意找了个没有熟人的桌子坐了下来。心情低落,胃口也不好,喜宴的酒菜从来也都是中看不中吃。我默默地摸了根烟点上,麻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摸到我身边,鬼鬼地说,吴总今天情绪不高啊!我最讨厌她那种自作聪明当仁不让哪里不平哪有我的劲头,张嘴刺了她一下,我说康总大婚,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倒是像你这样的单身女子应该失落才是啊。麻花嘿嘿笑了笑,也不生气,大度地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就不跟你斗嘴了。说完举着酒杯颠颠地跑去找领导敬酒。
本来心情就不佳,被麻花一搅和,越发气短。台上老康在一群宾客的起哄下不顾自己并非原装出厂的现实,正恬不知耻地大放厥词,大谈回炉感受。我听得心潮滚滚,胸中如坠千金。担心一会儿或有成人节目上演,实在难以平心静气等闲视之,于是也没打招呼,匆匆离席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见到邵小陌身披婚纱和老康站在一起,心中还是难掩酸涩。从此以后,她将属于另外一个人,尽管她从前也从未属于过我。我们曾经共同拥有一份欢乐,但是却无法共同分享回忆。总有一些人,像一列火车穿过你的心田,你以为至少有那么一段,她已经融入你的生活,其实她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轨道在运行,你既不是终点站,也不是中途停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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