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纸、塑料袋、垃圾,还差30公斤。翻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仍的,剩下的都是有用的材料和设备。
机房里还有只黑乎乎的大铁箱,盒盖上已经蒙了淡淡一层灰,料想没什么用,周易抬起来掂量了下,颇有些分量。
“这个不行,扔了我也不能扔了它,”不等周易开口,费语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铁箱,放回了原位。
“这里面……”周易刚想开口问,一旁的林萱说话了。
“黄牧师是不是已经……”
“嗯,他半个小时前就已经……”费语点了点头。
你们想干什么?周易很愤怒,他觉得自己脑子里这会儿往上涌的全是热呼呼的血,你们还是人嘛?
“黄牧师已经死了……”女孩平静地说。
死了又怎么样?他是为我们死的,你们就这么样作践他的遗体?!!不行!你们谁也不能碰他!
说完这话,他拦在了林萱前,一只手回身紧紧拽住了黄铭的胳膊。
你不要感情用事,费语也开始劝他,“黄铭的遗愿我最清楚,他最希望我们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才是人类续存的希望!一副皮囊又能代表什么呢?”
其实周易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从感情上,他接受不了林萱和费语的这种“理性”,在他看来,抛下同伴就是冷血就是没人性,哪怕只是同伴的尸体——他尤其受不了的是林萱那种平静而无所谓的态度,仿佛现在要扔的只是方便面用过的调料包,这女孩以前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活泼、古灵精怪和可爱,此刻却像个魔鬼!
他看了看一旁包扎后熟睡过去的安小绿,心想,小绿如果醒着,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
日期:2011-10-09 09:14:51
第八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手机响了,是王翰。
“你想清楚,现在,你的死党还在那边等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林萱的语气很凌厉,“而你,因为你心里的一点柔弱,或者说道德上自我满足的需要,为了一具尸体,置你的兄弟于不顾,你认为这是愚蠢还是伟大?”
“如果你的兄弟死了,你会因为今天的任性内疚一辈子!”
一席话说得周易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铃声再度响起,周易只好硬着头皮摁下了接听键。
“来了来了,别催了!”
“兄弟,”那边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缓缓地说:“我打电话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决定不走了。”
“什么?”周易吓了一跳,“为什么?那你儿子怎么办?”
“原因一两句话说不清,带我儿子走吧,他的名字是你取的,以后你就是他爸,等他长大了,别告诉他我的事……我把他和他姐姐(王翰老婆前夫的女儿)搁澡盆里漂湖上了,盆是黄色的,很显眼。”
“你他妈疯了么?!!你在哪儿?”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周易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东西砸过去,然而他已经不再有这个机会了——王翰悄悄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关机。
趁着周易接电话的工夫,费林二人已经悄悄地把黄铭的尸身抬出了舱外,飞艇也慢慢地离开了地面。周易看着窗外草地上黄铭身上那刺眼的白被单,呆呆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等他回过神时,那抹白色已经消失在一道新的裂缝里……
一起消失的还有他那辆心爱的二手尼桑。
天黑前,他们总算驾着飞艇赶到了之前约定的那个湖——地震之下,湖的护堤此时已经裂了四五道大口子,湖水顺着决口四面八方地往外涌,已经不到一米深,好在那黄色澡盆被湖中心的几块大石卡住,并没顺着水流流走。周易借着绳梯,把王翰的俩孩子捞了上来,男孩的怀里藏了封信——说是信,其实只是张撕下来的杂志封面,背面还有字,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
老周: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段话,兄弟一场,跟你说过太多话你都当放屁,这次,一定听我的。
临时爽约了,不是哥们儿不仗义,我其实特想跟你一起离开这个浊气冲天的地球,去草原,去沙漠,去南极北极太平洋小岛,去一个咱俩小时候在书里看到过的那种世界,如果没有,咱就自己建一个,反正也不会有人拦着咱们。
可是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走——之前决定走是因为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具体什么事就不说了,都是男人,你懂的,可是最后这几天我才明白,那只是场误会,她是爱我的,就像我对她一样,所以我没法抛下她和她的家人独自逃生——她家人很多,舱里容不下这么多人。
这俩孩子帮我好好带大吧,就说你是他们亲爹,亲妈地震的时候走了,省得以后隔阂,女孩叫余声,跟你姓,就叫周雨声吧,也挺好听的。
最后,听哥一句,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人生很快的,没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还有太多更值得追求的事儿。
走了,下辈子再做兄弟!
王翰绝笔
2012.12.18下午三时
原来他在下午第一次打电话前就已经决定留下了。
日期:2011-10-09 09:41:14
飞艇继续往西,大大小小的地震依然断断续续此起彼伏,此处已经是市区,不再像东五环那样人烟稀少,昏暗的光线下,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见不到完整的高楼,电线杆、路牌、尸体和被砸烂的汽车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和路中间。
一路飞来,向下俯视,四环、三环和二环路都断裂垮塌成了一圈圈的“多米诺骨牌”,沿途的地标性建筑也都已损毁得无法辨认,如果不是那幢横亘在辅路上、烧焦了的央视“大裤衩”的北配楼,你根本看不出这里竟然就是往日最繁华亮丽的CBD——华贸中心、嘉里中心、国贸大厦、建外SOHO、现代城……这些昔日神气活现、多数人工作一年还买不起一个井盖大小的写字楼,此时也都死蛇般地躺在这些破碎的瓦砾之中,甚至换不回一声有气力的叹息。
“舱里有奶粉吗?”沉默许久后,舱里总算有了第一个声音,可这声音却很陌生。
周易看了一圈,发现声音是那个在路边救回来的陌生女孩的。
“没……没有吧,”费语挠了挠头,他是设计师,舱里有几颗螺丝钉他都一清二楚。
奶粉这种物品显然不在他设计图的考量范围内,如果不是王翰临时改变计划,这些应该在他的自备清单里——这小子也是粗心,把孩子拜托给哥们儿,却忘了准备必要的物资。
要不找家损毁的超市停下来看看吧,周易挠了挠头,他现在算是孩子们的监护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寻了一圈,飞艇最终停在了一处塌了半拉的家乐福边上,此时已经是九点多,四周的建筑物大都停了电,肉眼根本起不了作用,周、林二人借着手电,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勉强找到了婴儿用品的货架,奶粉、尿布、童装、童鞋一应俱全,两人跟打劫银行似地一阵狂抢,直到实在拿不下了,才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入口时,林萱看到了清洁用品架,她刚想招呼周易停下,等她挑上几瓶爽肤水和洗面奶,突然,货架后冲出一名彪形大汉,一把将林萱小鸡似地搂在了怀里,奶粉、尿布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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