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洪远定定地看着何毕，眉宇间显示出一种严肃甚至残酷的表情，你看中法每年判处那么多官员，表面上是贪赃枉法，实际上是破坏规则！官员的贪腐在中国是个普遍问题，但出事的只是少数，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不守规则才会被人家举报，所以就要把他们开除出局。你要知道，任何现象都不是孤立的，在同一体制下，这些现象在本质上也是相通的，你知道中国官场上最大的潜规则是什么吗？

　　何毕说，是李宗吾的厚黑学了，脸皮厚，心肠黑，是不是这个？
　　王洪远摇摇头，还没说到点子上，再想想。
　　何毕说，要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洪远说，有点接近了。
　　何毕皱着眉头，说，当官要有靠山，有后台。

　　王洪远诡谲地一笑，说，对！中国官场最大的潜规则，是干部任命制衍生出来的人身依附，上下级是父子关系，正副职是主仆关系，所以干部对上永远是逢迎讨好，哪敢说半个不字！跑官都是要钱的，孝敬老子吗，哪有两手空空的道理，这就是中国几千年一脉相承的游戏规则。从古到今，概莫能外。正因为官场是权力的集散地，官员个个都身怀利器，极具杀心，如果没有规则，那就会尸横遍野，所以官场如同江湖，是最讲规则的地方，对那些不管以哪种方式破坏规则者，都必须严惩。

　　日期：2011-09-28　12:27:14
　　何毕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说道，老兄，你这理论也太可怕了，官场上难道都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那还讲不讲点道德了。
　　王洪远嘿嘿一笑，说，当然要讲道德了，中国从来都是以德治国，可官场有官场的道德，官官相护，是不是道德？为尊者讳，是不是道德？官本位其实就是权力本位，也就是道德本位，只不过是把过去那种‘君仁臣忠、父慈子孝’的封建道德关系转变成‘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的新型权力关系，你能说这不是一个官员所必须遵守的终极道德吗。王洪远稍稍停顿了一会，目光中充满了热情和坚定，他用毫不矫饰的语气说道，哪一个官员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这些，他也根本当不了官。但是，你想造福百姓也好，你想改天换地也好，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掌握一定的权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完全可以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只要你坚信你当官的目的是高尚的，不仅仅是为了虚荣心或者是个人的私欲，那么历史会给你做出最后的评价，而不是某些当事人的胡言乱语。

　　何毕完全被王洪远的这番高论弄迷糊了，是非曲直先不考虑，他内心清醒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要想当上一把局长，没有靠山是不成的，而找靠山没有钱也不行，要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只能随波逐流。虽说世风如此，皆是制度使然，在这种官场文化下，个人是无法改变的。于是，两人开始探讨捞钱的途径和其中的风险，认为虽然从企业捞钱简便易行，但此路不通，那些厂长经理一进反贪局什么都说，都想戴罪立功，从他们身上捞钱得不偿失，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案子不胜枚举。投资办厂权力经营虽然也有收益，但周期长、见效慢，远水不解近渴。国土开发、地产倒卖、大型工程承包都有暴利，但无奈自己权力有限，管不着那一段。研究半天，见何毕也没想出一个好主意，王洪远便把搞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洪远告诉他，自己的小舅子就是所长，日常经营根本不用操心，每年的收入一千多万，刨去各种费用也能剩下五、六百万，他准备二一添作五，和何毕一人一半，而小舅子的那份，就在自己的份额中支付，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个所的老板顾长安踢出去。
　　听说老板是顾长安，何必来了精神。虽说他们是同学，但因为萧媛的缘故，何毕对他非常讨厌，从不与其来往，现在有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整治顾长安的机会，他有些动心，更何况这后面还有巨大的利益，的确值得一干。他想了一会，便对王洪远说，这个好办！会计师事务所基本都有滥摊成本，虚假列支的问题，只要累计就是一个大数，你让你小舅子把这些问题落实了，然后写一封举报信，不管是谁，一定要署个名字，直接邮到国家税务总局和省局，最后必然要把此信批转到我这里，那时我就师出有名，查他个底掉。国家现在正在进行税法普及教育，他想不成为偷税典型都不行，到时我再把他移送检察院提起公诉，想怎么整治他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王洪远听罢，喜笑颜开，连说此计甚妙。就这样，可怜的顾长安就成了阴谋的牺牲品，在别人的把酒言欢中命运逆转，并最终导致家破人亡。

　　日期：2011-09-28　20:09:32
　　这些情况柳华夏基本上都知道，所以他看到萧潇才感到心虚气短，于是，冷静下来之后，马上打电话通知姐夫王洪远。王洪远又打给何毕，何毕当时正在市局开党组会，手机没开机，过后发现王洪远的电话就打了回去。王洪远将柳华夏通报给他的消息讲了一遍，听说萧潇到会计师事务所调查是为改制的事就没当回事，他笑着对王洪远说，你我都是隐身股东，又没有写在书面上的文字，她能查出个什么来。我们稽查顾长安是以查处偷漏税的名义，既有总局领导的批示、又有检察机关的配合，手续完备，合理合法，谅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起什么浪来，让她随便查去。

　　放下电话，老谋深算的王洪远认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小心使得万年船，他突然想到那天在国宴酒楼看到有一个叫陈东的律师和萧潇在一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相信，只有知己知彼，才能防患于未然。
　　十一、自作聪明
　　一早上班时，看到合伙人小吴从书架上翻出几本民法小册子，拎着公文包又要上妇联，陈东心里就有气，他用嘲讽的口吻说道，我看你当妇女之友上瘾了吧，别跑妇联了，还是跑跑法院吧，和那些法官多联系联系，没准就有一个大活被我们捡到了。
　　小吴撇撇嘴，说，陈哥，你听过二八定律吗？20%的律师垄断了80%的案源，剩下那80%的律师都象狼一样守在法院，挨屋乱窜，都在抢那20%的残茶剩饭，狼多肉少，恶性竞争，我上那凑什么热闹，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妇联，当一个妇女之友吧，现在人家对我这个免费的法律顾问很满意，专门给我腾出了一间办公室，成效大大的。
　　陈东鄙夷地说，她们当然满意啦，一个专职律师，成天坐在那儿免费为她们做家庭暴力、财产纠纷、婆媳不和、离婚再婚的法律咨询，承揽到的案子不是无偿的法律援助，就是标的额只有1000元的小单子，你烦不烦啊？跟你说啊，账上已经没多少钱了，我们再不想办法接几个大一点的案子，就等着扎脖吧！
　　嗬！干什么要扎脖？有那么严重吗？随着一声响亮的哈哈，白白胖胖的中法经济庭庭长王洪远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哎哟，王庭长！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陈东马上认出来人，趋步上前，一把握住王洪远的手，热情地往屋里让。
　　王洪远边走边打量着这个寒酸逼仄的办公室，嘴里啧啧有声，是简陋了点呀，在这么个环境下办公，哪会有大企业来找你们呀，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律师事务所就要靠外部包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