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大嘴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女生，伸出手指压在嘴巴上，示意他小点声。然后轻轻带上门，低声地对夏子新说：“别乱说哦，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帮我洗洗那些臭烘烘的衣服。”“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她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了？”夏子新瞅着大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门道来。“瞎说什么呀，正常的师生关系，她就是有意思，我哪敢啊，”大嘴一脸无辜的样子，转而问道：“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想找你去打一会乒乓球。”夏子新说。
　　“好啊，我正手痒痒呢。”大嘴痛快地说，“我回屋去拿球拍和球。”说着转身又进了屋，随手又把门给关上了。夏子新不禁暗自一笑，这个大嘴啊，终于是熬不住了。
　　不一会儿，大嘴拿了球拍出来，把外面套着的羊毛衫也脱掉了。“让人家一个人呆着给你洗衣服合适吗？”夏子新问道。“没事的，她已经洗 了好几回了。”大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她还给特意为我做了一双拖鞋，很精致的。”“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夏子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这也没什么，时间长了，你们班也会有女生帮你做的。”

　　听了这话，夏子新愣怔了半天，不知怎么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曹冬梅美丽的小脸蛋来。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操场边上。那儿杂草丛生，碎石块散落得满地都是，所谓的乒乓球桌其实是一些砖块垒起的四根柱子上放了一块破损不堪的水泥板而已。这样的球桌一共有四个，一字排开，每天傍晚这里竟是柳湾中学学生们的乐园。傍晚的时候也许是柳湾中学最生动的时刻，学生们吃好了晚饭，在上晚自习前的这一个小时里，显得很自由，看书也好，躲在宿舍里聊天也好，打球和散步也好，老师们都是不管的。

　　今天这几张桌子周围也不例外地围了不少乒乓球的爱好者，正在捉对厮杀得正欢呢。见大嘴和夏子新走来，学生们带着嘻笑的表情自觉地让出了一个空桌子，他们都不怕年轻的教师，有的胆大的还敢跟老师厮杀上两局，夏子新有一次就给自己班上的一个学生打败了。
　　两人见空桌子让了出来，也不客气，就猫下腰打了起来。夏子新的球技明显没有大嘴好，加上平时打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跟大嘴打球，总是输多赢少，好在只是放松放松神经，并没有要比赛的意思，两人打得都十分随意。这时候围上来不少学生，他们好像很喜欢看老师打球，潜意识里还特别喜欢看老师出洋相。那边有三三两两围着操场散步的女生也围了过来，她们站得稍远一点，互相挤来挤去，嘻笑着，有几个还在互相打闹着，但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柳湾中学这两个正规师范院校毕业分来的年轻教师身上，在她们看来，师道尊严，课堂上毕竟太过严肃，看不出他们的青春活力，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他们也一样有点顽皮，有点可爱，让人感觉容易接近了。

　　大嘴一看围上来这么多女生，似乎来了劲头，也不打算给夏子新留什么面子了，一次又一次大力扣杀，打得夏子新找不着北，一时只有满地找球的份。学生们终于看到了平时严肃的夏子新老师的狼狈相，爆发出一阵阵开心的大笑。夏子新感到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次次给大嘴使眼色，要他手下留点情，但这个家伙正给场上的气氛熏得昏头昏脑，根本就没看见一样，还是照样表演着他那扣杀绝技，夏子新只好穷于应付，一边拿眼四下看着，寻找救兵。

　　“夏老师，我帮你跟他打一局行吗？”冷不丁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眼睛不禁一亮，好了，救兵来了！说话的女生是他们班的楼霞，上次全校乒乓球比赛的亚军。“好啊，好啊，”他赶快把乒乓球拍交给了楼霞，转身冲大嘴说:“我们班的楼霞要挑战你，你可要小心喽。”大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可以啊，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噢。”学生挑战老师，这种场面的确很刺激，看热闹的学生一下子把包围圈缩小了很多，急得大嘴嚷嚷着叫他们往两边闪一闪，否则他的大力扣杀就使不出威力了。

　　两人一交手，大嘴就在心里暗自叫苦，这个小丫头发的是弧线球，他最怕这种球，怎么也接不住，而这种球旋转过来也没有了供他大力扣杀的角度，急得他浑身冒汗。这回轮到他出洋相了，第一局即以五比二十一告负。
　　夏子新在一旁看着楼霞娇小而丰满的身影在球桌边闪跃腾挪，甚是伶俐，不禁惊叹真是天生的一个打乒乓球的料啊，要是有人发现培养，说不定将来能成大器呢。可人总是不能十全十美，楼霞的学习成绩一直提不上来，最近下降得很厉害，据说主要原因是跟叶大春在谈恋爱，他早就想找他俩谈谈了，但一直没有时间，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二局大嘴也是一败涂地，他额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真是恶有恶报，没想到学生为自己出了口气。第三局的时候，她显然松懈了许多，发的球也不那么旋转了，大嘴这才喘过气来，勉勉强强扳回了一局，但明眼人一看就是楼霞放了他一马。夏子新没想到楼霞这么冰雪聪明，大嘴毕竟是老师，她最后给他留了点面子。
　　“老师，还是你们俩打吧，我就不搀和了。”楼霞甩了一下脑后的马尾，把乒乓球拍还给了夏子新，然后抬起手臂擦了一下脑门子上渗出的密密的小汗珠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向夏子新眨了一下。夏子新会意一笑，也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就跟在课堂上两人经常心照不宣的眨眼一样。这么近距离地跟楼霞站在一起，夏子新无法不向她那饱满的正一起一伏的胸脯上看上两眼，难怪叶大春被她弄得神魂颠倒，她确实是一个青春逼人的小尤物，只是生活在乡野之间，可惜了这副天生丽质的模样了。

　　大嘴刚才受了挫折，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兴致，两人收起球拍正准备回宿舍，这时，李琴雅从宿舍的方向大呼小叫地奔了过来，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拖鞋。她刚才闷在屋里觉得无聊，就出来随便逛逛，老远看到大嘴和夏子新在打球，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嘴一看，走不了了，就把球拍递给夏子新，说：“你先陪林黛玉打一局吧，我刚才浑身都冒汗了。”其实他一直在躲避着李琴雅，上回她的丨警丨察男友来柳湾，让他彻底死了心，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他现在似乎想开了。

　　李琴雅摆着杨柳细腰走到了球桌边，从大嘴的手中接过球拍，像个虾米一般弓起了腰，等待夏子新开过球来。“夏子新老师，你可得让着点我啊，我技术不行。”她的一双丹凤眼翻起来的时候还真是漂亮，睫毛长长的，很整齐，好像画上去似的。“你谦虚了吧，我的技术也不行啊，说不定还要你让着我一点呢。”夏子新说着就开了球，跟李琴雅打他还是心里有数的。两人兜了几个回合，李琴雅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起来，白皙的脸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子，体质的虚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