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20 23:41:05
六十
那时,能写一手好字,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为了实现这一宿愿,除了工作,我把精力用到练字上。
刚开始觉得甚是有趣,点怎么写,竖怎么画,练得有滋有味的。这些基本功练好后,就练字的组合,楷书一般遵循“左紧右松、上紧下松、内紧外松、变化均衡”的结构原则。可几天后,我就感到练字很无聊,比锄地还要无聊。
尽管有了这种想法,我还得坚持,因为我觉得,只有坚持了,才能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练得很用功,可刘雷没把这当回事,他给我找了个比练字更好玩的“工作”——打牌。
那天中午,刘雷笑嘻嘻地对我说:“何蛋子别写了,打牌吧。”
打牌可是我非常喜欢的营生。在老家时,虽然年龄小,在村里可是打牌的高手。这时我心思,老家的玩法跟这里肯定不一样,就问:“刘蛋子,玩什么牌?”
刘雷说:“保皇。”
“保皇?”
“你别问了,这样也说不清,玩上一回就知道了。”
我到部队很长时间,一直没有玩过牌,刘雷这么一提醒,我就没心思干别的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又来了三个人,这仨人我都认识,有个司机班的孙钦班长,炊事班的同年兵吴鸿和李贺。
刘雷拿出四幅牌放到桌子上,然后找出两张王牌对我说:“这是皇帝,这是保子。”
后来才知道,谁抓了皇帝和保子就是一家,其余三家是造反派,一般是三家打两家,有时皇帝和保子在一家,那样就是四家打一家。
保皇玩起来很有意思,有明保也有暗保。明保玩起来如快意恩仇,暗保则需要斗智斗勇。
打上几把后,就被他们领上了道,我真感谢他们八辈祖宗,保皇太好玩了。我心思,这样打上几天几夜都不会觉得累。
晚上,刘雷又教会了一种新玩法——够级。够级也是四幅牌,六个人玩,三打三。够级比保皇还有意思,可难度加大了许多,它讲究团体“作战”,如果你的道行不深,就会影响团体的作战效果。我是刚入门,经常成为联邦抨击的对象。
有一天打牌,我把船上的指导员气得快要跳了起来。
那天,我们又想打够级了,可营部的人实在凑不齐,我们就想到了后面家属院的钱指导员。谁料,他也是个牌迷,一呼既应。
生熟搭配,我跟钱指导员是联邦。有一把牌,没想到我这个臭手走了二科,指导员是二落。下一把,我的牌抓得不好,指导员知道我是新手,故意进贡了个大花(大王)。可我一直没用这个大花去开点,指导员想走却不走了,把他急得直跺脚。看他那么着急,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也觉得非常对不住他。
尽管自己经常被战友们嫌乎,可我还是觉得,打牌很有意思。
当我觉得生活非常丰富多彩的时候,突然接到父亲的来信,又把我拖入了痛苦的深渊。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不算多,可着实把我看得心惊肉跳。
信上说,家里的窑洞让雨给淋塌了,父母和弟妹住到了南房里。
我们村是SX省受灾最严重的村,当时的省委书记都亲自到村慰问过。
看完信后,我满脑子都是问号:在我们十年九旱的黄土高原,竟然雨水能把窑洞给淋塌了,这似乎是天方夜谭。原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我把信快要瞅烂了,上面确确实实说窑洞塌了,并且说村里大部分的窑洞都被淋塌了,不过,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后来知道,不知什么原因,那年秋天,家乡的雨水特别多,时大时小的雨整整下了一个多月。对于我们黄土高原上的庄稼来说,雨多并不是件坏事,可对于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来说,就成了塌天大祸。因为窑洞不怕大雨,就怕小雨。
下到第十天的时候,村民就买上塑料布,把窑顶包了起来。可父亲没有,也许我知道,父亲没有钱。
当那该死的雨下到一个月的时候,我们家的窑洞就受不了了,整个窑顶全湿透了,就跟个山洞似的,顺着窑顶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父亲觉得,这样的窑洞不敢住下去了。哥哥已在外地打工,父亲独自在用来放杂物、作鸡窝的南房里盘了个炕,安上了简易的门窗。
中午,刚盘好的炕还没有干透,父亲看了看像一块泥似的窑洞,觉得一时一刻都不敢住了。
那时,弟弟和妹妹出去玩了,窑洞里只剩下母亲。家里的危险,母亲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坐在炕上,依然嘿嘿地笑着。
父亲想把母亲叫出来,可母亲死活不愿离开。最后,父亲想了个办法,把母亲哄了出来。
母亲从窑洞出来不到半小时,在南房里的父亲听到轰隆一声,他转眼一瞧,看到整个窑顶陷了进去。看着眼前的场景,父亲像逃过一劫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母亲坐在南房里搭着木板的炕上,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有活干了,他拿着爪(D市一代的一种像爪子一样刨东西的工具)整整刨了好几天,才把窑洞里的衣物一件件刨出来。
我拿着信,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以前放杂物、作鸡窝的南房,怎么能住下人?
看完信后,我坐不住了,请假出去给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父亲语气平缓地简单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父亲虽然说的很少,可我知道,现在的父亲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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