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想想，今天是周三，周一早上大概10点半，他还打电话问过我行情。”王志努力的回忆着。
　　“座机还是手机？”张松海加快了语速。
　　“用手机打我的手机。”

　　“主要说了些什么？”
　　“就问了几个股票的行情。”
　　“提到国债了么？”
　　“肯定没有。”
　　“为什么肯定？”
　　“因为我本来想问他的，结果他很快就挂了。”
　　“你把通话记录给我看下。”
　　王志把手机摸出来找到当时的通话记录，递给了张松海，张松海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只有短短的1分半钟，王志的回答无懈可击。他沉默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只剩下行情的滴滴声。
　　铃铃铃的电话声如此的急促，瞬间把两人唤回到现实。是内线分机，张松海有些期待的抓起电话。“张总，能出来一下么？于女士现在情绪很激动，我们有点控制不住了。”是小朱的声音。“跟她说，我马上就出来，”张松海用力的咳了一下，“把联兴工贸的开户资料整理好，我出去就要。哦，你让李硕也上来一下，柜台不能查询么？非要在楼下查什么？”

　　张松海接电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王志，放下电话，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对王志说：“小子，赵爱国出事情了，我不管你之前跟他的关系怎么样，从现在起，你记住，他是危险人物，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联系你，你必须第一时间跟我报告。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最近做过的业务中，有没有关于他的，我实打实的告诉你，联兴工贸名下的4800万国债不见了，因为上海指定交易被撤了！”他一口气说了两个“你记住”，“走吧，看看那个于总怎么样。”说完，他随即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看王志一眼。

　　即便在柜台许萍已经跟王志讲了大体情况，但张松海嘴里吐出的一番话还是让王志瞬间汗流浃背。赵爱国卷走了4800万！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此时无暇多想，他紧跟着张松海出了门，走向大厅。
　　大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于丽文彻底的放开了自己。“你们这帮混蛋，不要跟我说什么调查，我要知道事实是什么，你们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大厅里充斥着她的呼喊。张松海皱着眉头走到了她的身边，刚要说话，李硕在旁边用手点了他的胳膊，他冲小朱使了个眼色，让小朱把于丽文扶到沙发上，随即把头偏到了李硕一边。
　　“查到了，不是柜员做的。”李硕小心的说。
　　“怎么回事？”张松海有点吃惊。
　　“很简单，赵爱国自己撤销的，”李硕有点紧张的说，“通过热自助交易。”
　　“……。”张松海抬着头，用力的盯着李硕，用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热自助可以撤销指定交易？你们干什么吃的？”

　　“系统问题，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也没有出现过。”李硕知道，这属于权限设置中的重大错误，“原先老恒生系统是严格排除热自助交易的799998代码的，但我们刚升级过，也许设置不起作用了。”
　　“不要讲这些，谁的责任都跑不了，”张松海厌恶的摆摆手，从许萍手上拿过联兴工贸的开户文件，“哪天做的？”
　　“10月14日下午2点57分。”李硕回答。
　　张松海听到这个时间，用力的抓紧了手上的开户文件。无可置疑了，赵爱国是蓄谋的。之前所剩的仅有的一丝侥幸也被击的粉碎。15日晚上赵爱国跟自己通电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仅仅犹豫了一瞬间，张松海就有了决定，他要直接向于丽文摊牌。
　　“少了这么多资产，你们竟然没有发现？”冲着李硕丢下冷冷的一句话，张松海朝沙发走去。
　　此时的于丽文已经累了，她像个即将被宣判的死-囚，或者一个病危的病人，仅仅在等待一个答案。她望着走过来的张松海，坐直了身体。
　　“于女士，我们已经查询过了，赵爱国的股东账户卡确实已经撤销了指定交易，”张松海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翻开开户文件，将两页单独用曲别针夹住的协议书递给了于丽文，“这两份资料，一份是下挂股东账户申请单，上面有你代表联兴工贸的签字盖章和赵爱国的签名，一份是承诺书，你们当时承诺如果发生纠-纷与我们营业部无关。”

　　“没了？”于丽文还要继续等张松海讲下去，但她失望了。她看着手上的两张薄薄的纸片，大概沉默了10秒钟，突然像火药一样的爆-炸。她用力的撕扯着两份文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都是你们当初让我签署的，我不承认，我不承认啊，你们这群骗-子，啊啊。”身旁的人都呆住了，她一边哭着喊着，一边把撕碎的碎片朝嘴里塞，拼命的朝下咽。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于女士，那是扫描打印件。”张松海似乎完全的轻松了，用近乎怜悯的口吻道，“你的行为一会儿由你自己向警-察解释，小朱，打电话叫救护车，于女士身体不舒服，需要护理。”略作停顿了一下，他又冲李硕道：“报-警。”（第三节完）
　　日期：2012-06-18 14:16:07
　　第四节
　　警-察总是比预想中到的迟了一点。由于此时尚未到下午收盘，所以警-察仅仅是简单的做了一些例行的报案手续，等到下午闭市之后，才会带相关人员回警-局做询问笔录。
　　张松海坐在办公桌前，暗自想到：“莫非自己的老总已经做到头了？这可真是公司有史以来最短任期的营业部老总。”他知道这次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关，营业部对于风险的控制十分脆弱，客户竟然可以通过热自助的方式自己撤销指定交易！他必须要向总部领导请示，因为他知道，主管经纪业务的谢佳人，根本糊弄不过去。他太了解谢佳人了。

　　谢佳人，和王佳都是营业部的元老。94年营业部初立时的开“部”功臣。谢佳人年龄并不大，比张松海大8岁，当初张松海刚进营业部的时候，谢佳人就是交易部主管，谢佳人升总经理，张松海升交易部主管，谢佳人到总部任分管经纪业务领导，张松海升营业部总经理。从这个角度讲，张松海像是谢佳人的影子，始终跟随着谢佳人的脚步，亦步亦趋。

　　他喝了口水，沉静了有2分钟，然后抓起了手机，号还没有拨完，就又放了下来，转身用了座机，并摁下了录音键。
　　“您好，谢总，”张松海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下，“我是张松海，有件事情跟您汇报一下。”
　　在警-局，许萍和王志是警-察盘问最多的人。许萍是当初联兴工贸资金账户开户的操作人，王志是股东账户转移的操作人。股东账户转移是个非常不常见的业务，由于当时赵爱国的股东账户卡在他自己的名下，因此，联兴工贸借用的时候就直接把这张股东卡从赵爱国名下转移到了联兴工贸名下。王志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这种业务属于高风险业务，所有的原始申请单据都在，但警-察的讯问重点并不是王志认为的部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赵爱国的？”一个非常帅气的警-官摊开了笔记本问道。旁边坐着一个中年警-官，不停的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