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散了，众人去了。徐世昌与袁世凯走在最后，徐世昌道：“这个段芝泉真好性子。”
　　袁世凯点点头道：“我到说芝泉可信可任。”
　　“怎么讲？
　　“说实在的，这回他虽是驳了我的面子，我心里倒着实有些高兴。你想，要是我一开口，他就立马饶了李长发几个，倒是顺了我的意，可转回头想想，反倒是存了私心的。因他定是先掂量了自己的好处坏处，却未想到对公事的好处坏处，段芝泉为了公事不计个人利害，此为大忠大义，甚称我心，甚称我心。哈哈。”
　　徐世昌也道：“慰庭如此想，真是英雄气度。”
　　袁世凯一笑道“你与我做两件事。一、给庆亲王打个电报，告诉他接到信时人自己杀了。”
　　“好。”
　　“另一件，庆王前几日建了一处新宅子，就要搬进去了。众人定是要送礼的，咱们也不能显得寒碜了。”

　　“嗯。送点儿什么呢？”
　　“天热送扇子，天冷送棉子，这礼正送到别人缺处正好。我估计众人送的东西金银珠宝自是应有尽有。我们不送这个。前几日，我去瞧了，他那宅子里，墙上还都空着，弄几幅名画送与他，他定是喜欢。”
　　徐世昌心下佩服，一拍掌：“着呀，慰庭真是心细如缕，这下正好挠到痒处呀。”
　　袁世凯哈哈大笑起来。

　　日期：2013-05-31 10:23:48
　　“奶奶个熊！”贺老六站在兵营的柳树下高着嗓门骂道：“咱弟兄不是鸡，他段祺瑞不能说杀就杀。”
　　另几个兵随声附和。
　　贺老六一指柳树，叫道：“长发兄弟死得屈呀。不就是半夜出营逛了一逛么。芝麻大的事，怎能不由分说就给剁了脑袋！”
　　柳树枝上，李长发几个血淋淋的脑袋面目狰狞，很是吓人。
　　“这是不拿咱弟兄当人呀。”贺老六唾沫星子直喷出来：“李长发十五岁就出兵放马，当年跟洋毛子真刀真枪拼过命的，没想到临了却把性命丢在了姓段的手里！爷们不服！”
　　贺老六越说声嗓儿越高，兵营里的人也越聚越多。

　　“听说就连袁抚台也讲不下情来，他姓段的抬手就把咱弟兄的脑袋给摘了！这事不能一风吹了，咱山东旧军也不是后娘养的，咱们弟兄脖子上吃饭的玩意儿不是西瓜，想砍就砍。咱扛枪当兵是来吃粮的，不是来见阎王爷的！”
　　人群里有人高声叫好。
　　“是站着尿尿的汉子，就齐下心来，一块儿到抚台那儿，让他给个明白话。段祺瑞杀了人不能什么事也没有。抚台要不给个痛快话，咱爷们立马散伙回家！”
　　百十号兵吵吵嚷嚷一路来到了辕门外。哨兵见了急忙报给张勋。
　　袁世凯正与手下议事儿，听到哨兵报告，噢了一声。张勋又道：“他们对芝泉杀了李长发几个不高兴，要来找抚台理论，有的还咋呼要撂挑子不干！
　　段祺瑞一听，便猛地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芝泉！“袁世凯喝住了他：“人是我点头杀的，与你无关，让他们冲我来”
　　段祺瑞一听，知道袁世凯把漏子全都揽了过去，果然是有肩膀的，不禁一阵心热，道：“袁大人，还是我出去……”

　　“不，你安稳给我坐着。”袁世凯冷笑一声：“不怕他们反上天去。”
　　徐世昌问道：“那些人手里有家什没？“
　　张勋道：“倒是没有。”
　　袁世凯伸了手指当地一敲桌案，眼皮陡地翻了上去，顿时冷光四射，道：“张勋，立马把中军集合起来，让他们把刀子绳子准备好，今日我要开开杀戒！”
　　“得令。”
　　徐世昌问道：“慰庭，你要来硬的？”
　　袁世凯冷笑一声：“哼，想在我袁世凯头上拉屎，真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了。”
　　日期：2013-06-01 15:25:16
　　辕门外，百十个士兵正吵闹得欢生，张勋到了，斜着眼瞥着众人道：“听说有些弟兄不自在？那就请进议事厅跟抚台当面讲说分明，袁抚台在里边候着呢？”
　　贺老六道：“请袁抚台出来，当面鼓对面锣地说。俺们不吃粮当兵了，发给盘缠，俺们回家种地去。”

　　“好你个贺老六，吃了老虎胆了？”张勋厉声喝道：“抚台是你的部属吗，你说出来他就出来？这吃粮当兵是赶大集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小子真是个有**的汉子，就进去把理儿跟抚台当面说说，没胆子就乖乖回去，别在这儿不咸不淡费唾沫星子。”
　　贺老六道：“他段祺瑞不拿俺们弟兄不当人，俺们就是想让抚台给个理。”
　　张勋怪声一笑：“好呀，抚台不是让你们进去说吗，你们怎么就当了缩头乌龟？”
　　贺老六顿了一顿，向着身后的众人一挥手道：“弟兄们，跟我进去。”
　　“且慢！”张勋一伸手挡下了贺老六：“我说贺老六，你小子脖子上顶的不是脑壳，是夜壶呀？这议事厅不是大集，更不是你家炕头，你们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呀？”

　　门口的中军卫兵这时也唰地抽出刀来。
　　张勋一伸手往里一让，道：“一拨儿四个，说完了让其他人再进说。”
　　贺老六神色有些犹豫起来，众人也有点儿怕了。
　　张勋道：“贺老六，你娘的也是没腰子的。不让你进你要蹦上天去，让进了你倒软了腿了，早知道别称这个鸟劲呀。”

　　贺老六脸儿红了起来，一咬牙一跺脚，道：“怕个鸟！有胆的弟兄跟我进去仨，砍了脑袋不就碗大的疤？”
　　四个人进了大门，来到议事厅，看到新旧军里将佐都在，袁世凯坐在正中，两条胳膊撑在在大腿上，那架势透着十分煞气，两眼射过光，刀子一般冷冷的。贺老六不由地怯了，低了声道：“袁大人，弟兄们……
　　袁世凯没应声，只是向旁边一挥手，几个卫兵直扑上来，贺老六几个还没醒过神来，已被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袁世凯又向外摆了摆手，张勋一声断喝：“拖出去。”那几个卫兵齐声答应，上前来将贺老六四个拖着便走，到了门口不远外的一片空地上，把四个人摁倒在地，抡刀砍了下去。
　　袁世凯没抬眼皮，只是轻声说：“还有没有说理的？张勋，把这几颗脑袋拿出去让他们瞧瞧，有理的让他们接着进来说。“那神情像是在跟谁说闲话。

　　日期：2013-06-02 10:10:58
　　时间不长，张勋走了进来，哈哈笑道“抚台，那些鸟人已是全都散去了。”
　　袁世凯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淡淡一笑：“噢？都走了？全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一气杀了四个人，众人惊得有些儿喘不过气来。在场的有几个原是准军旧人，也曾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地搏过命、杀过人，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他们心里最是清楚，在战场上遇到目光游移、不敢直视过来的对手自然不可怕，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也只寻常，只有那种手里钢刀寒光闪闪，脸上却是笑眯眯地像对着美人似的对手才最是骇人。如今看这袁抚台便有了这种感觉。

　　段祺瑞倒是生出一些歉疚，站起来道：“袁大人……”
　　袁世凯却摆摆手道：“往后该怎么管就怎么管，本抚这肩膀有的是气力，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怕什么。”然后又一指众人：“你等往后都得跟芝泉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