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按照邵郓告诉她的,重新坐端正了,放松了身子。邵郓在李悦马屁股上一击,那马小跑起来。
邵郓道:“卢震涛那坏小子是不是打我姐姐坏主意。姐姐你先在这里,我去瞧瞧去!”邵郓打马泼喇喇奔大路而去。李悦就下马在大槐树下坐了。看见大路上,一匹马和邵郓对脸驶来。邵郓一带缰绳,让到一边,马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懋源。
李悦心禁不住又跳起来,手里汗津津的,不觉低了头。
苏懋源勒住马,自己跳下来。故意四下里望了望,好像看其他人怎么不在。然后一蹦一跳地单脚跳过来,隔了两个人远在李悦旁边坐下来。
这里只有李悦和苏懋源两人。两人都不说话,隔了一盏茶功夫,李悦开口问道:“我听你口音,你是南边的人?”
苏懋源看了看远处那片树林道:“我是岳州人。”
李悦惊喜道:“喔,那是在洞庭湖边上!‘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真令人神往!”
苏懋源听说,半日想到这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里词句。
李悦又道:“那你是在茅山学的艺?”
“不错,正是正一教总坛!”
李悦道:“你的师兄弟多不多?”
苏懋源很是诧异,瞅了李悦一眼,想了想道:“不少,有百十来人了!”
李悦动容道:“不算出家的?”
苏懋源道:“不算。”
李悦道:“我也算是正一教的弟子。”苏懋源闻言听了,扬着脸,乜斜着眼看着李悦道:“我们门下从来没有女弟子的!”
李悦道“我师父原先是在茅山正一教出家的。”
苏懋源道:“那你师父现在哪?”
“我师父现在不在那里了。”
苏懋源眉毛一扬,有些轻蔑道:“在我们那里挂名的云游道士多了。”
李悦闻言,自觉自己把话说差了。自己无心亲近之言,在苏懋源听来,有高攀,阿谀之嫌,不觉脸更红了。当下不再说话。
这次苏懋源开口问道:“你是邵家的亲戚吗?”
“不是,我是他们路上碰到的。”
苏懋源大为诧异,不觉瞅了李悦一眼。
李悦望着苏懋源也问:“你不是徐家的亲戚,怎么会到这里来?”苏懋源很警觉,盯着李悦的眼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日期:2013-07-02 18:27:22
李悦道:“我是说你怎么会从茅山到蘄州来?”
苏懋源犹豫了一下道:“我父亲以前和徐耀祖的父亲是一起的武举。”然后再不说话,李悦见二人交谈不知道为何不大对劲,心里很着急。见苏懋源不再开口,心里更不自在,又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才好,只好又道:“正一教是道家第一大教,道教总坛就在茅山,你在茅山学艺,你父亲一定是高兴的了!”
苏懋源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有那么容易,谁都能像张晋云那样名扬天下,有一番大作为?”
李悦方才那句话一说出口,不觉后悔自己话说得轻浮,脸不由红了,听苏懋源的话,心折口服,愈加惭愧。
苏懋源见李悦低头不语,忽然道:“听说你爱看书。你都看些什么书?《大学》、《论语》?”李悦听了道:“我不爱看正经书,正经书上那些‘圣人’的话,都是上面让下面的人听,自己却从来不这么做的。”
苏懋源听了这话,脸更了颜色,道:“话也不可这么讲,既然是圣人,他的话自然是对的。”李悦见又没说对,忙顺着苏懋源的话点头。
这时候匆匆走来邵家一个家人,道:“夫人急叫小姐和三公子回去。”苏懋源道:“他们骑马还没回来。”那家人就往旁边一站等着。苏懋源轻声道:“你先回去给他们回信好了,等他们回来了。我告诉他们。”那家人闻听,施了一礼走了。
“我把那人打发走了!”苏懋源忽然道:“省得到时候有麻烦。”李悦诧异道:“什么麻烦?”苏懋源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李悦更是不解:“看出来什么?”苏懋源就不言语了。
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响。却是邵郓自己回来了。在马上问李悦和苏懋源道:“我姐姐哪?还没回来!”李悦摇头。忽然苏懋源往邵郓身后一指,见邵郦同着卢震涛坐在一匹马上回来了。
到了近前,卢震涛先跳下马,扶着邵郦下来。邵郦面色泛红,十分高兴。苏懋源对邵郓邵郦道:“方此你们家的人,说你们母亲让你们赶快回去。”邵郦听了,想到严父,吓得变了脸色。卢震涛闻言,心里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两人都往三门寺那儿瞅了一眼。
苏懋源道:“那人没看见,我让他回去复信去了。到时候不承认就行了!反正问我我是不会说的。”说着,手扶着石基,猛一用力,一挺身站起来。卢震涛拍了拍邵郦的肩膀,给邵郦打气,然后扶着苏懋源,邵郓牵着马,李悦和邵郦从寺院院墙边的小路从侧门回寺。
邵郦、邵郓、李悦回来,见邵夫人和邵邛夫人都穿戴好了,在等他们。说是租赁寺庙东面的三家今天送来礼品,所以邵夫人要带着女儿儿媳一起拜访三家的女眷。李悦也在,就把李悦也叫上了。
住在寺庙东厢的也有三家,都是从太原来的,一路搭伴南迁。这时候卢夫人带着女儿卢淑慎也来了,两家会齐了先拜访一家姓裘的。
谁曾想,另外三家的夫人也都在,彼此拜见过,裘夫人说另两家的小姐都在她女儿屋里,让这几位小姐也过去坐坐。
邵郦、卢淑慎还有李悦起身,有人领着,来到裘家大小姐屋子里。早有人通报了,只听屋里面一个脆生生娇滴滴声音道:“来了!”门帘一响,一个姑娘从里面走出来。中等身量,面色苍白,两道微微的八字吊眉,还是细细勾画过。那姑娘看见卢淑慎和邵郦满面是笑,霍地看见李悦,脸立刻阴下来,待要转身回去,又觉得未免太失礼,于是不冷不热地瞄了李悦一眼,算是招呼过了。
李悦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往心里去。跟着卢淑慎和邵郦进来。屋子里还坐着两个姑娘。一个穿黄,面色焦黄。另一个穿紫,微黑的脸上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李悦他们进来,穿紫的姑娘动也不动,只端坐在床上摇蒲扇。只是把卢淑慎和邵郦打量了打量,最后眼睛落在李悦身上。李悦也没留心。
倒是那穿黄的姑娘欠身起来让座。三人坐下。彼此问了好,又说了姓名,便都不说话了。原来这裘小姐,名字叫峻,她妹子叫裘岭。裘氏夫妻,只有两个女儿,却都取了男人的名字。那穿黄的小姐姓王,叫王琳。穿紫的叫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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