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蕾蕾听见姐姐这么跟自己说话，顿时也不高兴起来，她翻着白眼，带着懒洋洋的无赖回复牛丽丽：“你着什么急啊，肉烂了在锅里，赔不了你的。”
　　“你给我说清楚些，怎么就叫肉烂了在锅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蕾蕾啊，你可别吓唬我。”
　　“你还在乎那点钱吗？有个钱耙子的老公，哪像我呀！”
　　“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大家的钱都是苦来的，现在大志公司不如前几年，我们全家都在节源开流呢，实话不瞒你，肉我都很少买了。”
　　“再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还跟我哭什么穷呢？”
　　“蕾蕾，你这说的什么话？”
　　“人话！”牛蕾蕾陡然提高了声调。
　　“你怎么跟姐说话呢？欠钱还有理了？”

　　“我没说我欠钱有理，”牛蕾蕾电话里听到牛丽丽气得呼呼喘气的声音，知道自己也做得过分了点儿，缓了下语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她话没说完，牛丽丽就话赶上话了：“你说得对，我就是缺心眼儿，不缺心眼儿能把那么一大笔钱借你？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赶紧还钱吧！”
　　“你问我要钱，我问谁要钱去？”牛蕾蕾见姐妹间已经撕破脸皮了，干脆直接说了，“欠钱的配套厂子倒了，爸去要钱，眼睁睁看着几个债务单位找的年轻小伙子正把厂长摁在地上打呢，爸的钱一分钱没要到不说，还因为拉架被那帮人打了好几巴掌。
　　“你说什么？”牛丽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骗你，是真的。”
　　“爸没事吧？”
　　“有事没事的不打紧，人一穷，命就贱，爸哪里想过还有今天！”
　　“爸没事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欠小贷公司的钱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凉拌喽。”
　　“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牛丽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使她喘不过气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我怎么说的不是人话了？为了咱爸咱妈，我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了进去，就是张口索要你50万赔偿也是应该的。”
　　“你现在说这些话什么意思？”牛丽丽要被气疯了。
　　“没什么意思，你把我坑成这样，然后一拍屁股远走高飞了，我一直都没得机会给自己讨个说法，现在你的钱没了，我也还不起，干脆就当给我赔偿了，从今后我们一拍两散，情义两不欠！”
　　“牛蕾蕾，你还有人性吗？说出这样的话还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笑话！现在你让我考虑你的感受，当初你顾及谁的感受了？你只顾你自己的幸福，丢下个烂摊子给我，你一走，爸妈就都被你气得病倒在床，我既要像个女人一样地侍奉父母，还要像个男人一样地替爸他老人家打理通达，更可悲的是，除了这些，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了你要死要活，却只能一边远远站着，看着他在地狱里挣扎，自己跟着肝肠寸断！”牛蕾蕾说出这些话，眼泪就流的满脸都是了，“你知道张晓光多少次装疯卖傻地把我当了你来折磨？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样咬着牙根跟自己说，就是张晓光是个铁疙瘩，我也要给暖热了他……整整十八年啊，我的青春就埋葬在了你一把火烧下的废墟上了！”牛蕾蕾此时已经哭成一团，痛苦让她跌坐在地上，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狠劲一扯，“你是我亲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坑你，而且这钱我也不是自己花了，还不都是用在厂子里，相当于替你尽对爸的孝了。现在事已至此，你受得了，我们还是姐妹；受不了，从今后我们就恩断义绝，就当你从来没我这个妹妹，我也没你这个姐！”

　　丢下这句话，牛蕾蕾再也无力说些什么，大声哀嚎了起来，电话就落在一旁。
　　牛丽丽有些肝肠寸断，这些年以为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些令人哀伤与蒙羞的过去早已化作青云消散，看来她是太幼稚了！幼稚地以为亲情之间，伤痛总能轻易抚平，如今她才知道，伤痛埋的越深，亲情越被侵蚀的脆弱，甚至不堪一击。多么现实又多么可怕啊！牛丽丽不敢再过多想，脸色像石蜡一样白里透青，一瞬间就老了千岁。
　　“蕾蕾......你让爸接我的电话，我得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凑凑，先把小贷公司的钱还了，反过来，我再想着还有什么主意帮帮爸.......”牛丽丽颤抖着对牛蕾蕾讲话，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可不管牛丽丽再说些什么，电话里除了牛蕾蕾“呜呜呜呜”哀鸣一样的悲戚呜咽外，再也听不到一句话。
　　不一会儿，短信来了，是牛蕾蕾发来的。
　　“你已经帮爸了——那金卡里的200万也被我取了。别想着不可能，办假公证的时候，我就顺便假办了你的身份证，跟你包里的真的调了包。真的我现在给你快递回去，反正钱都取了，也用在了厂子里，你想告我就告吧，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牛丽丽痴怔地站在原地，历经多时，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幻觉里，而是在活生生的现实里！她被这昨日还艳阳满天今日就摧枯拉朽的现世生活击打得粉碎。
　　胃部一阵痉挛，牛丽丽遏制不住内心的惶恐和悲伤，双腿一阵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