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0-21 17:20:05
梦海花园是联排房子。这里的房子在这个城市差不多是最贵的。底层是车库。徐元宗住在二号楼的第二栋,二百来个平方的样子。中西结合的装修风格,精细又自然,配上红木镂空雕花和室内观赏花木,中式的凝重和西式的舒展全体现出来了。
徐元宗拿了饮料给我,几乎没坐下就去厨房做菜,好像我们俩再不吃饭就饿得不行了似的。
我坐在客厅的蓝白格子的布艺沙发上,可以看见他的书房和卧室。他的书房跟客厅相接的这一整面墙都是玻璃,那么多整洁的书籍在客厅就可以一目了然。真是好。
他的卧室的门没有关严,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黄花梨的罗汉床,很大,看上去干净舒服。也可以看见里面的丝绣屏风,一共四折,貂婵抚琴,西施浣纱,贵妃醉酒,飞燕起舞。我想,男人每天对着,肯定心情特别好,如果换成女人,恐怕就要失眠了。
我把喝了一半的饮料放下,走到窗前往外看。外面视野开阔,楼间距很宽敞,隔着草坪和花坛。远处看得见海岸和岸边古朴的洋房。偶尔有干净明亮的车子从海岸沿着镜面般的街道行驶进来。
忽然觉得一个人暗暗在这儿像是在偷窥。我离开窗台,去找徐元宗。
日期:2011-10-21 17:21:27
推开厨房门,宽敞明亮的空间里,吸排油烟机一群蚊子似地轻轻哼哼着,徐元宗已经脱掉外衣,腰间系着条细格子围裙,正在不锈钢之间忙碌。他一边熟练地切着菜,同时不忘了照看旁边两个燃着的灶火。
我自己不喜欢做饭,也见不得男人下厨。但是哪一次也没有今天看见徐元宗的样子叫我意外。像他这样的人,平时衣冠楚楚颐指气使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就凭我这点儿可怜的脑细胞,是绝对想象不出他在厨房里的样子的。
徐元宗回头看见我杵在那儿发愣,以为我是急饭,说,再等会儿就好了。我说啊,我找卫生间呢。我仓皇往外退。徐元宗放下手里的铲子,在这边!他走出来,把另一个房间的门推开。我一头扎了进去。我回身要去关门,徐元宗已经在外面关上了。
我瞪着墙面,那里有一面硕大的镜子,把我傻愣愣的脸照得一览无遗。我忽然大笑。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徐元宗,怎么能是这个样子呢?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我一直笑得迸出了眼泪。
日期:2011-10-21 17:23:19
客厅的博古架里有一些颜色暗淡的东西。多宝槅上摆放着少量玉石。很难鉴别。我这方面的知识几乎空白。多宝槅的隔壁就是透明书房。里面三大面墙都是书架,有很多的影碟。现在还有人看这个吗?大学的时候特别迷恋过一阵儿,已经有几年不看了。我看了看,多是东欧和横跨欧亚的土耳其的。还有英美二战时期的。书也很多,历史哲学文学生意经,更多的是人物传记。中外都有。《巴顿将军》,《左宗棠》。我抽出其中一本,是《中国古代刑罚》。这也有人专门研究?有时间借来看看。对着门的书架前有一张老板桌。桌上有电脑和一些笔墨,旁边有一帧照片,镶在小相框里,是个八九岁的女孩。
这就是我女儿,叫徐冬儿。徐元宗欣慰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徐元宗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身后。我飞快地往他的腰上瞄了一下,蓝白格子围裙不见了。
我重新打量手里的照片,是个十五六岁的秀气倔强的孩子,眉眼有徐元宗的影子。好处占尽了。我把照片放下。记得她好像是跟着妈妈去了新加坡。这个可能不太方便问,尤其现在这个时候。
这个呢?旁边还有一张西装男子暗黄的黑白小照,我拿起来。徐元宗接在手里,说这是我外祖父。曾经留学过英美,在中国近代史上也有一笔。
学者?
差不多吧。徐元宗说。
屋角斜挂着一杆看样子沉重的长长的猎丨枪丨。我用手试了试,真的枪。我问,喜欢打猎?
偶尔去。徐元宗把小照放回去,说,洗手吃饭吧,饭已经好了。我说,我刚洗了。徐元宗说,那就再洗一遍。想想你又摸过多少东西?你还是大夫呢,这么不讲究。不知道病从口入吗。我瞟了他的后背一眼。
洗手出来,我自觉跟徐元宗去厨房端饭。灶上还燃着火,是个砂锅在煨着什么东西,我掀盖看,手还没碰到,徐元宗在后面说,烫着!我看了他一眼。他拿了雪白的纱布垫着,把砂锅端到饭厅的桌子上。咖啡色的餐桌很大,有差不多一米宽两米长。在我看来,没有二十个人根本没必要用它。上面陆续摆放了一盘西芹牛柳,一盘香菇油菜,一盘蜜渍苦瓜,还有一碟子腊肠。桌子大,菜肴简单,感觉有点杀鸡用牛刀,小题大做。
徐元宗有钱,可是他痛恨排场。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钱怎么花,想想真替他发愁。这跟我不一样。我如果有钱,肯定是大把大把地花。我觉得吧,吃进肚子里的才是饭,穿在身上的才是衣。我要的是痛快劲儿。干什么都得有个痛快劲儿。
日期:2011-10-21 17:24:36
我在餐桌的顶端坐了下来,看着菜,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徐元宗看了我一眼,盛了一碗砂锅里的东西给我。
这是什么?我眯着眼睛研究。
徐元宗说,这是甲鱼汤,给你补的。你不是嫌清淡嘛。
是不是真补两说了,只要贵我就喜欢。我喝了几口,问他,怎么没看见你买甲鱼?
徐元宗斜睨了我一眼说,就是不让你看见,好看看你那副馋相。
我三下五除二把一碗汤喝完了,也不等徐元宗坐下来,伸手拿过来一个馒头就吃。徐元宗慢腾腾的,开了旁边的音响,这才在餐桌前坐下。
霎时间,一支舒缓悠扬的曲子像泉水叮咚般在空气里流淌。我打量饭厅。音响旁边有酒柜,里面罗列着各种瓶子漂亮的中外名酒。光灿灿的,只是看着就让人心花怒放。我喜欢把钱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哪怕就那么天天看着呢。天天就那么看着就知道自己个儿不穷。有人分析说我是守财奴性格。我默认了。
徐元宗把腊肠碟子推到我跟前,说尝尝这腊肠!你不是最爱吃吗。你刚过来念书的时候,我每次去看你,你都跟我要这个。
我夹起一片,你还记得呐!谁让你是当舅的呢,我也不能白叫啊。我话没说完,心里一激灵。这叫什么事儿啊。
日期:2011-10-21 17:25:49
味道怎么样?徐元宗殷勤地问。
挺好。
徐元宗说,你爱吃,冰箱里还有十几根,等你走的时候带着。
外面买很方便。这么远带着麻烦。
徐元宗说,外面的东西再好也不如家里做的干净放心……啊,听话。
我停了筷子,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地抢白说,我看,我干脆管你叫爸得了!用不用给我买本弟子规?
徐元宗做未听见状,不断地给我夹菜盛汤,这个吃一点儿,清淡。这个也多吃,败火。一顿饭吃得甭提多别扭无味了。
我不吃了。我放下筷子。
徐元宗说,吃饱了啊!你这可是第一次来。
是不是第二次来就不用吃这么饱了?
徐元宗耐心说,那倒不是。我是根据一般人的心理来推测的。一般人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都会矜持些,第二次不用劝就能吃得自在了。
我不行!我不吃饱还不如不吃呢!
徐元宗堵上一句,你是谁!
吃完了饭,我想抢着把碗洗了,徐元宗不让,说明天保姆过来就洗了。我很惊讶,你有保姆吗?怎么不领出来瞧瞧?
徐元宗说,啊,我这里没有。我给我父母找了一个,她有时过来看看,打扫一下卫生。另外家里缺什么她也会去买……一般有需要,我就给她留个条或者打电话告诉她。我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有个小保姆住着不方便。
哟,就你们家能剥削人,一个保姆两家用。
徐元宗没理我的茬儿,他把一个刚买的西瓜放进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然后用细白的纱布擦了,这才拿水果刀切成薄薄的小片,盛在一个雕花的木盘子里,说,你吃这个最合适,败火。
我说,我都败了一晚上的火了。
徐元宗说,你不就是火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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