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是在和当时流行好莱坞的“导演中心制”唱反调,为此,得到了协会成员的阵阵喝彩和掌声。
当代表团长要上台讲话的时候,玛丽小姐说,可能我对电影的术语比较了解,还是让我做即兴翻译。
杨局长的讲话是事先写好的,说的话,也是一口官方套语。
发言的标题是:电影是为社会服务的工具。
他强调说,电影创作人员和电影界有义务引导社会。
起初,听众的表情好像有些失落,对代表团长的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一点,我可以理解。
在这一年的大学学习中,我已经初步了解了美国好莱坞电影工业和中国大陆电影业的差异:好莱坞首先是一个电影工业,它属于娱乐业。它的目的先是票房价值,其次是艺术创作。因为,电影制作是一个极其耗资的行当。在当时的中国,电影是为政治服务的工具,是一个宣传机器,不受票房因素所驾驭。这两种电影业体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讲话后,杨局长回答了与会者的问题。大多问题是关于如何与大陆同人合作,如何在大陆合资拍片,和现行的中国电影生产、发行、放映和审查制度。
后来,一个光头的中年犹太作家问:现在中国大陆放了什么美国影片?
杨局长兴致勃勃地答道:“《白雪公主》,《施恩》和《黑马驹》。”
不想,他的话逗得全场哄堂大笑。
这几部片子是前年美国国务院为在北京举办的美国电影展挑选的主题片。除了《黑马驹》是一九七九年的作品,其它的都是四、五十年代的老片。它们的质量和风格根本无法代表美国好莱坞当今的电影工业和生产水平。
好莱坞的内部人士恍然大悟。中国大陆对美国的电影工业怀着极大的误解。
八十年代初的好莱坞,电影工业已经从制片厂制走向独立制片人制。同时,它经过了越南战争,嬉皮士运动,自由恋爱,反英雄主义和迪斯科音乐,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摇滚乐年代,日趋走向成熟。
次日,玛丽小姐和我陪杨局长一行参观了南加州大学电影系和在校友卢卡斯夫妇和著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赞助下筹建的新电影系校址。罗斯校长又兴致勃勃地把他珍藏的那本他在北京讲座的中文小册子拿出来给大家观赏。
中午,罗斯校长请中国客人在学校的会所吃饭:蔬菜沙拉,牛扒,巧克力派和咖啡。
在国内,大家都说美国人是吃牛排长大的,而且,赫鲁晓夫的苏联修正主义也被说成是“土豆烧牛肉”式的。所以,大家都想试试牛扒。可是,一吃就都拉了肚子。
午饭后,按照美国驻北京大使馆文化参赞的建议,国务院还特意为代表团在一个会议室安排他们午睡,关了窗帘,还发了枕头和毯子。
玛丽小姐故意逗我,问是不是也想和大家共睡个午觉。
我死死地瞪了她一眼。
她弯着腰,咯咯地笑。
学校对这次中国代表团的访问还挺重视,罗斯校长让我为学校的电影报写个报道,我一口答应。周四,我的文章在报纸的头版发表了。
中国代表团走了,平淡的大学生活继续。
我还在等莎娜的电话,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日期:2013-04-13 09:29:12
周二中午,有人敲我们宿舍的门。安德鲁斯过去开了门,回头说有人找我。
“是个女的。”他悄悄地说。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
的确,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短发的中国留学生。
“你好。我叫苏。”她首先做了自我介绍。
不用介绍,我听说过这个“苏小姐”。 她是新闻系大三的学生,北京某某部副部长的女儿,那年二十一岁。
“哦,你好。”我感觉有点诧异。
苏小姐开诚布公地问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当然。当然。”
苏小姐看了一眼安德鲁斯。我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建议道:“好吧,我们出去走走。”
苏小姐点点头。
穿过一个两侧高耸棕榈树的林荫道,我和苏小姐来到了一块开阔的草坪,在一条石板凳上坐了下来。
苏小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半挑衅地说:“听说你很狂妄,瞧不起国人。我倒是想领教领教。”
“瞎说。听谁说的?”
“反正有人这么说!”
“那你也不作个调查,就误认啦?”
“这不,我在调查嘛!”苏小姐说。
看着苏小姐那半严肃、半认真的样子,我笑了。
“欢迎!
欢迎!热烈欢迎!”
“有人看见你在图书馆察看英汉字典,人家跟你说中文,你还装着听不懂。”
“不可能。”我反驳道。“我从未拒绝和任何人说中文。”
“就是你。”苏小姐追了一句。“人家看着你在察英汉字典。”
“真是搞错了。”我试图为自己搞个清白。“我从不带英汉字典去图书馆。一定是认错人了!”
“人家这么说,确实钩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还听说,你想成为中国的第一个芭芭拉?华特呢。”(美国ABC广播公司老牌资深新闻主播)
“我是。哪又怎么了?”苏小姐反问道。
“那你找我干吗?”
苏小姐的口气变得温柔了一点,脸上也稍微露出了一丝笑容和少女特有的那种腼腆。
“想和你聊聊……”
甭聊了。那一片刻,我突然明白了苏小姐这次拜访的含义。
我们的眼睛对视了许久,没说一字。
后来,我们又低声寒暄了一会儿,语调也变得客气和融洽了许多。我们同意下次再见,一起去看场电影。
我送了她半程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我想,苏小姐好股傲气,又出于高官名门,的确是个非凡女子。遗憾的是,在苏小姐的眼睛里,我没有看到在莎娜眼里的那种亮光,而且,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到底。
日期:2013-04-13 19:06:12
下午上课前,我给廷克先生在洛杉矶影城伯班克的办公室挂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私人秘书琳黛小姐。她说,那天廷克先生在纽约,周四飞回来。她会把我来电话的事情通报给他,有情况和我联系。
挂了电话,我上课去了。
那天下午的课,是一堂西方文化艺术欣赏选修课。一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总是望着我侧面的一扇窗子。从外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学生们练球的声音和女生们的嬉笑,甚至可以闻到她们身上清淡和诱人的芳香。
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从那扇半开的窗里飞出去。
下课前,老师留了作业,要求自己组织一个幻灯演示,介绍一位著名的西方艺术家和他的作品。听到了这个课题,我的眼睛一亮。顿时,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和他的雕像呈现在我的眼帘。
罗丹,一个多么伟大的艺术家,他的塑像又是那么震撼、深沉和赋有动感。
法兰西——一个伟大的文化发源地。
那个学期,我开始学习法语。我的第一个法语老师,是一位来自法国南方港市尼斯的美貌女子,说话非常柔软和赋有雌性。我的第二个法语老师,是个从巴黎来的小伙子,叫法波利斯,长得像是法国现实主义导演戈达尔影片里的年轻让-皮埃尔?利奥德,穿着打扮是一股的巴黎气。我和他很快成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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