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遗恨》
第19节

作者: 小丐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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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邛夫人半日又道:“一辈子能见着个很喜欢的人,也就很难得了!”李悦闻言,心里就是一动。
  邵邛夫人道:“你既然那么喜欢他,怎么不去找他去!”李悦闻言猛抬头看着邵邛夫人。邵邛夫人盯着李悦道:“你跟着我们走干什么!你在我们家住,没人赶你走,可是你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年纪不小了,得为将来打算了!你说你是江州人,过江后,邵家肯定要找你家把你送回去,你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你白跑出来了!——我猜你是自己跑出来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李悦听得惊心动魄的,忙道:“大嫂,我想去找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邵邛夫人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相公。”
  这时忽听前面有人连声高呼:“上车!上车!走了!”邵邛夫人沉下脸来,道:“我得去看看我婆婆和我儿子!你等我的信。”说着肩肘一推车上的箱子,立直身走了。

  这时邵郦急急忙忙奔回来,李悦扶着她先上了车,随后自己也跳上车去,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动,立时轮到。李悦心中大畅,眼睛也有了精神。
  日期:2013-07-05 14:42:02
  傍晚,来到一处名叫洗牛池的地方。邵邛早已派人出去察看下处,回来的人都报说没有合适的住处——近处一地房舍太少且太小容不下这许多人,再远处一地早已住满了人等种种不妥之处。邵邛听了无法,只得谋之于邵缉。
  邵缉闻言勃然大怒,冲着儿子道:“早你怎么没想到?”邵邛哈着腰垂首而立,一句话不敢回。邵缉夫人见众人都在,忙悄悄劝道:“邵邛想得不周到,老爷以后再教导他也不迟,先想想这百十来口人今晚怎么住下是正经。”李悦曾听邵郦说过邵缉、卢守诚、徐闵忠三人金人入侵之时召集乡里勇丁大战金人的事,且平日见着邵缉神情严毅,气宇轩昂,很是敬仰。后来渐渐察觉邵缉刚愎自用不听人言,遇事不问青红皂白先发一通火,倒是邵夫人平时贤德和气,见识高过乃夫。

  徐邦杰和卢守诚听说,一致点头。邵缉见状,便对徐邦杰和卢守诚道:“两位哥哥,你们两家家眷少,你们两家一同过去住。那面还有家下人等着的,舍下全家今晚就暂住在这里。”说着一指远处一块空地。卢守诚没说话,徐邦杰道:“说好了三家不分开的,我们怎么能舍弃你们独自去投店,不如全都住在这里。——现下是夏天,又冻不坏,怕什么!”
  邵缉笑着点点头,大声道:“也好!想我们过去与金人交战,快四十岁的人了,风餐露宿,不是比现在苦多了!”徐邦杰叹道:“这话转眼有好年了,如今头发都白了不少了。”邵缉拍拍徐邦杰,笑道:“老哥哥雄风不减当年,还有‘聊发少年狂’的时候!”说毕,三人一齐哈哈大笑。
  邵缉、徐邦杰和卢守诚的庄院同在一乡里,少年时就来往密切,后来邵卢两家又联了姻。卢守诚的夫人和邵缉的夫人是亲姐妹,卢守诚和邵缉是连襟。
  青州人士,性格彪悍,邵、徐、卢三人,因为家有田产,又会些武艺,于是登高呼众,募集四乡壮勇几百人,无奈既周围无援,又要自筹粮饷,十分艰难,也曾上报朝廷请为援助,哪知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终究人少,又不懂作战,一遇大军,溃不成军,最后烟消云散。
  后来刘豫为金人扶持为鲁王,占据了山东。好歹刘豫还是汉人,制下一切如旧;再加上三家儿女尚小,又有土地家产,正所谓故土难离,就挨了下来。后来刘豫称帝,国号大楚。山东人仍然以自己为大宋人,邵缉、徐邦杰和卢守诚等人犹以为耻,因此三家终于下了决心,商量着迁居江南。此事观望、筹划了若干年。这次方付之行动。

  日期:2013-07-05 17:35:14
  三家的家长站在土路旁,一时商量好,家人便把车马赶下大路旁的空地,车冲里,马头向外围成一个圆圈。几个家丁拢柴草生起火堆,煮米成饭。另有家丁找寻干草喂养骡马。
  一时米饭烧好,大家胡乱添饱肚子。因为举家南迁,终究算是流离失所,固此心情沉重,谁都无心交谈。各家女眷们都在车马圈子里面,铺好被缛,和衣睡下。
  今晚大异平日——夜宿露天,褥子铺在草茵上,天为幕,地为床。邵郦和李悦合盖一条薄被,背对着背躺着,各自想各自的心事。此时天色尚明。一轮浅白弯月已悄然升至东天,远处苍山如黛。
  夕阳已尽,暮霭渐浓;严暑退去,周遭清凉下来,不时有小凉风吹来。不多时四下里黑下来,星汉横空。李悦睁眼看着天上星斗——那北斗七星就在头顶——不住地反复思量苏懋源此时在哪里,心里会想到我吗?想起今日邵邛夫人的一番话,暗暗思忖何时前去找他。
  忽然有只手轻轻碰了她一下。李悦翻身一看,邵郦正睁着眼睛看着她,道:“你睡得着吗?”李悦道:“睡不着。”
  邵郦道:“我也睡不着。我心里很乱要不溜出去走走?”
  李悦道:“要被你大哥察觉,要挨说的!”
  邵郦道:“我们两个这么大了,说两句怕什么。”李悦点头。邵郦将手指放在唇边,挤挤眼睛,李悦心领神会,抿着嘴点头。两人悄悄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忽听邵郦的嫂子道:“做什么去?快好好睡吧,明天一大早就得赶路。”两人因心虚吓了一大跳,李悦回身见邵邛夫人从被中探身起来,一缕青丝撂在枕上。邵郦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去解手,让她陪我做个伴儿。”
  北地风俗,嫂子怕没出阁的小姑子。故此邵邛夫人直直地瞅着她们,却没再说什么。邵郦拉着李悦衣袖就向外走。邵邛夫人在后面喊了一声:“快些回来。”
  邵郦和李悦走到车马处,从缝隙里向外观瞧,外面静悄悄的。家丁们怀抱兵刃,靠在车轮上打盹。远处生火做饭的地方,火堆仍然在着着。两人正想探身蹿出去,李悦忽然一把拉住邵郦,拉着她躲在车底下。渐渐听得脚步声渐近,有人说话,原来是邵邛带着亲随家丁各处寻查检点,告诫众家丁夜里警醒,不许偷着吃酒。李悦和邵郦两个躲在车子下面听着,两人黑中相视一笑,邵郦冲李悦吐了吐舌头。

  等邵邛领人去远了,邵郦和李悦从车子底下爬出来。四下里张望,见无人,两个人牵着手猫着腰轻手轻脚跑出来,离得远了,方直起腰来,大口喘气,嘻呵呵笑起来。
  两个姑娘手牵手在野地里闲适走着。邵郦忽然气愤愤地道:“我大嫂就是个讨厌的女人,她又不是我娘,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李悦早看出来了,邵郦这些日子心情不好。邵家都是这么个火暴脾气:对人实在,极讲义气,不过一碰见自己不高兴的时候,脾气一上来,再好的朋友也能翻脸——事后又后悔造次。这次是把火儿发到嫂子头上——此气出过,也就好了,因此李悦并不接话:“我很奇怪,我那么轻的动作,你嫂子离得那么远,仍然知晓,难道她——”
  “她就是那么个疑神疑鬼的人,你哪儿有出格的地方哪儿都有她!”邵郦气愤愤地说。

  两人走了一会儿,见一大石头,如卧牛一般伏在草丛中,邵郦拉着李悦坐下,仰头看着月色,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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