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工》
第7节

作者: zhouying8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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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个算命先生的一句话,马格这辈子没少吃苦,并最终因此而丧命。
  由于从小被说有大富大贵的命,所以马格进城念书后,总觉得自己应该当大哥,并身体力行地履行着这一“使命”。
  他履行“使命”的方式是这样的:
  那几年特别流行香港电影《英雄本色》,里面周润发演的小马哥更是不少男生心目中的偶像,马格为了贴近小马哥,下血本对自己进行了从内到外的包装,去理发店理了个大背头,每天出门前都用头油抹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一年四季上学时都是西装、墨镜、风衣(秋冬季)三件套,上衣口袋里还总备着盒牙签——他觉得自己从外形到神态都酷似周润发,虽然实际上每次叼着牙签时都让人想起周星驰。

  马格是78年的,在我们这帮人里岁数最大,加上面相偏老,从初中开始就经常被新生误认为是老师,再配合上这身行头,跟我们走一起,不了解的人总会习惯性地认为他是大哥,而他也很乐于享受这种误会。
  可是马格从没思考过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其他的清工、混混都不太会留长发。原因很简单,打架时容易被抓,一旦动手,光头或是板寸总是最有利的发行,不仅抓不到,脑袋受伤了还便于清洗、治疗,而长发就……
  马格长得像大哥,又是长发,完了还没有铁军那样的身手,其下场可想而知——从我们这帮人一起混开始,他总是挨打最多、受伤最重的那个。但即便这样,他也始终没剪去那头长发,直到死。
  小马哥敢留长发,因为他已经是大哥了,一般的肉搏战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即便动手也用枪,长发短发无所谓。
  我猜马格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大概太想实践那个承载了他一家人愿望的批语了,哪怕多吃点苦头,也认了。
  这些都是后话。

  说回马格睡觉的事吧,这货睡觉时的状态很有创造性——极其爱流口水。
  很多人睡觉时都爱流口水,但请注意,我说的是“极其”。
  “极其”到什么程度呢?我说个事大家就能理解了:据说有次马格他们班上英语课,万籁俱寂(不是因为大家认真,而是他们英语老师讲课极其枯燥,班上大部分人都在睡觉),突然英语老师听到屋里有滴水声,听起来就像是灶台上打翻了一瓶酱油,然后顺着流到地上的声音。
  英语老师是个有点偏执狂的人,执意要找出“水源”,于是挨个儿检查,终于,在最后一排发现了马格这个“元凶”——找到时,他正在酣睡,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地上,而用来当枕头的英语、数学、化学以及最厚的语文书,都已经被口水浸湿、泡软了,“水量”之大,可见一斑!
  我们找到马格时,他已经换了本汉语词典当枕头,那个壳儿厚,防水,可见这货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呆逼。
  豁风、黑皮、马格,这就是武群打算找来对付龙小熊的班底,这几个货都是他的好兄弟,豁风是他发小儿,黑皮和马格都是他上初中时的死党,前两位之前介绍过,都是本故事的重要人物,如果武群是孙悟空,那他俩就是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

  武群和豁风他们几个上初中时没少打架(虽然只是校内的小打小闹),所以没话多少工夫就沟通好了作战计划,只是除了常规手段外,还准备了一项“秘密武器”,至于是什么,一会儿大家就会明白。
  我们这群人,以后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不知多少血战,而1995年9月的第二个周三,正是拉开我们黑道生涯的首秀。
  日期:2012-08-07 21:10:38
  12.
  第二天酒醒时,我和武群已经躺在了黑皮家的客厅里,身上都盖着薄毛毯,换上了睡衣。黑皮家是一处旧式的小洋楼,位于一层的客厅很大,足有三百多平,厅里还有座假山往下“噗噗”地流水。

  黑皮媳妇儿给我们端来了洗漱用品和水果,叮嘱我们一会儿吃——他这个老婆是他爹给介绍相亲的,曾在日本留学过多年,很有点日本女人的贤惠和柔顺。
  “黑皮人呢?”
  “去医院接老头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铁军呢?”
  “昨晚就送他回去了。”

  洗漱完毕,我和武群开始聊起了拆迁的事,中间还有些疑点:
  其一,从行事作风上来看,这家房产开发商毫无疑问是有黑道背景的,而且来头还挺硬,因为黑皮在J市混了多年,虽然后来专心从事正经生意,在道上多少还有些关系,目下J市黑道的不少大哥就是我们当年的老友。敢动他老爹,显然是经过计算,觉得吃得住他,不怕翻船。
  其二,这家公司能在J市拿到地,就表示和一般的黑道公司不太一样,至少能在些重要的政府部门说得上话,要知道,不少J市的黑道大哥,哪怕进军房地产行业也只能组织包工队,靠着势力,半威胁半笼络地接一些施工的活儿,绝少有独立做项目开发的能力,也通常缺少那个资质。
  “除了当年的韩德仁,好像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和实力了吧?”我想了一圈,也没个头绪。
  我们所说的韩德仁,乃是当年J市最强悍的黑道霸主之一,J市古城有东南西北四个正门,黑道按照城门划分势力范围,每座正门都有个独霸一方的“掌诰”,这韩德仁正是当年东门说一不二的带头大哥。
  “嗯,我也只想到他,但不太可能,韩德仁集团2002年就在全国的专项打黑行动中被连根端了,连他表姐夫毛副市长都被整下课了。”

  “那……会不会是韩拐子?”
  韩拐子是韩德仁的独子,和我们辈分相仿。
  “不会,”接茬的是黑皮,我俩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把他爹接了回来。坐在轮椅上的韩父看上去比去年苍老了不少,白发由原来的零星已经增加到了一片片,想来这拆迁的事着实耗了他不少心力。
  韩父头上的绷带和呼吸器还没拆,暂时没法开口说话,黑皮媳妇儿过来推了他进屋躺着。
  “你怎么肯定不是韩拐子?”武群问。
  黑皮扔给我俩一人一根红塔山,然后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缓缓地道:“蛮简单,因为他现在混得很惨,在南门外开了间卖米粉的铺子,巴掌大的地方——你们太久不混江湖,江湖上的很多事都生疏了吧?”
  确实如此,十多年来,我和武群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韩拐子以前也算是和我们有过点交情的人,我俩居然都不知道他近况如此。

  “先不说韩拐子,说说我接老头子出院时看到谁了吧?”
  “谁?”
  “癞子。”
  癞子这个名字,在本故事中无足轻重,只不过,癞子是龙小熊的堂弟,
  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正是1995年9月的第二个周三。

  日期:2012-08-08 07:46:18
  那天晚上,在我直截了当地说明没带钱后,癞子是第一个动手抽我耳光的人——龙小熊这个身高仅一米六的干瘦表弟显然继承了他们家“狐假虎威”的优良传统,还没等他哥招呼,就抢着邀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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