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就在这里，不进不退，等待着你。
　　远处那个银色的灯塔在转动，一圈一圈，映出一片银色的光辉。周围没有灯，只有漫天的星辰与它遥相呼应。
　　海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有细微的浪花映着远处灯塔的光芒翻卷。一层一层地漫上沙滩，和一颗颗沙粒卷在一起。
　　少年抬头，一直盯着天上的星辰。银色的星辰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一颗颗缀着，像极了少年幼时爱吃的布丁。
　　男人瞥他一眼，挑眉：“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夏尔转头看他，不以为然：“我看你没说的意思。”

　　男人笑笑，目光落在远处的灯塔上：“你想不想登上那座灯塔旁看看？”
　　少年挑眉，耸耸肩：“你上去过？”
　　男人勾着唇，伸手指指不远处的那只船：“很多人都乘着这只船上去过，听说很不错。”
　　少年瞥了一眼那只船，那只船已经有了些年代，上面坑坑洼洼的印着好多伤痕，应该是游人在出海时将它磕碰着了。倒也确实有人乘过这只船，不过应该不是最近。
　　抿抿唇，少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这里还没有开发么？”

　　男人用指甲刮少年的脸，在上面留下一道红印，挽着唇：“那些人乘船出去，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伸手把男人的手从脸上移开，少年瞥一眼他：“所以你确定这船没问题？”
　　男人笑，扭头看他：“你怕死？”
　　少年勾着唇，不置可否：“死要比活着好多了。”顿了顿，少年再度开口，“我以为你怕。”
　　男人起身，伸手拉他：“没关系，要死一起死。”
　　少年瞥他一眼，跳上船：“你今天是作为谁带我出来的？”

　　男人勾勾唇：“作为你的情人。”
　　少年伸手拿过船桨，笑得有些狡黠：“那就太可惜了。”
　　男人看他一眼，若有所思：“为什么？”
　　少年转身去划桨，那只有了些年代的船吱吱嘎嘎地往前走了一点：“不能算是公伤。”
　　男人抿抿唇，伸手指指船桨：“你会划这个？”

　　少年看了手上的船桨一眼，不置可否：“以前划过。”
　　好久好久之前，似乎那个人承诺过他，要带他去看灯塔。
　　那个时候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洒着七彩的光晕，像极了巴黎现在的天空。
　　同一片空际，自然十分相像。少年勾勾唇，物是人非罢了。
　　男人挑眉，从船尾那里拿过另一个桨，起身：“你待在那里，我来划。”

　　少年瞥他一眼，不置可否。坐下来，看着满天的星辰，呼出一口气。
　　这种宁静，他是多年不曾触碰了。只记得这是在他幼年的时候才会有的东西，却不曾想到他还能再次见到。
　　城市的人群太过嘈杂，伴着无边无际的霓虹灯，一串串地环绕着一切。
　　一串串的霓虹灯把城市照得灯火通明，却也更加衬托了蛰伏在层层光芒下的黑暗。
　　——只是掩饰罢了，不能改变。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想过要逃离。他必须在这里，在一片黑暗中等待终结。
　　到底还是……逃不出去了。
　　男人站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船桨，向远处的灯塔缓缓驶去。
　　那里的灯塔一直转着，银色的光辉随着转动的节奏洒下，在海面上落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男人兀自出声，浅勾着唇：“夏尔。”

　　少年回过神，不再让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动了动，抬眼：“什么？”
　　男人勾勾唇，指指周围的盈盈绿光，丢给他一个透明的袋子：“捉几只萤火虫。”
　　少年挑眉，随手揽过一只萤火虫：“捉这个干什么？”
　　日期：2012-07-30 17:05
　　男人只是笑，伸手指指前方的大雾：“照亮。”
　　少年抿抿唇：“你没带手电？”
　　男人浅勾着唇，不以为然：“我除了枪和红酒什么都没带。”

　　少年随手揽了几只萤火虫，装进袋子里。里面的萤火虫在袋子里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停了。少年蹙蹙眉，扎住袋子的出口，并不准备放它们出去。
　　男人的目光落在袋子上，挽着唇：“你不放它们出去？”
　　少年摇摇头，眸子里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出去？它们出不去了。”
　　明明知道是无用的挣扎，却还要做。这大概是所有动物的本**……
　　少年摇摇头，他自己大概也是这样。
　　前方明明是一片黑暗，明明知道自己出不去，却还要奔跑着寻找出口。
　　只是路途茫茫无绝期，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所以他才不会放它出去。
　　男人勾着唇，不置可否：“还真是霸道呢。”
　　少年垂眼，目光落在袋子里的萤火虫上：“我是霸道，可还没说能够拯救谁。”
　　前方是浓浓的大雾，一层一层将灯塔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银色的光芒从大雾缝隙处透过来，却成了微不足道的光辉。
　　男人不为所动，只是继续撑着桨，向前划。

　　少年起身，将装着萤火虫的布袋拿出来。一层幽幽的绿光透出，虽然微弱，却也能照亮一些路，不让前方总是一片茫茫的黑暗。
　　只是他大可以不用这么做的，这点黑暗对他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这一点光芒也只能是微弱的照亮一些路罢了，到最后还是徒劳。
　　但他还是举起来，用微不足道的光芒照亮一些。
　　男人笑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前方的大雾一点一点散去，在身后越来越淡，最终看不见。

　　少年伸手解开袋子，里面的萤火虫飞出来，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扭头看他：“为什么现在放它出来？”
　　少年弯起唇角：“它们，会死的。”
　　船到了那座灯塔下，男人上岸，伸手拉他：“我们到了。”
　　少年抬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银色的建筑物，上面镶嵌了一盏盏灯，每盏灯都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在海面上洒下一片银辉。

　　浪花一层层漫上来，打湿了地面。映着银色的光辉，绚烂至极。
　　男人伸手拉过少年，笑了笑，没说什么。
　　夏尔看了灯塔一眼：“上去吧。”
　　在灯塔的顶端，温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海水的味道，一点一点浸上来。
　　远处的海面一片平静，没有大浪。只有一些小浪花在那里翻卷，一层一层，漫湿了沙滩。

　　海水是深蓝色的，没有大起大落，出人意料的平静。
　　塞巴斯勾勾唇，目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喜欢么。”
　　少年看着远处的海，兀自开口：“从远处看，这里是一片银色的绚烂。可是，从这里看过去，也只有海的沉寂……和黑夜了。”
　　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只有这一座灯塔发出耀眼的光芒。是绚烂，只是从灯塔这里看出去，终究也只是黑暗罢了。
　　一座灯塔，到底是照亮不了整个黑夜。
　　它只是寂寞的，守在黑夜之中，等待终结的那一天。

　　在黑暗中等待最终的终结。
　　——到底……都是一样的。
　　日期：2012-08-02 17:31
　　【第二十一章】
　　--那种平静，早已不适合我。像我这种人，终究只能在那一片糜烂中消失殆尽。
　　回去的路上，大雾散了不少。天上的星辰一颗连着一颗，坠在那里，清晰可辨。

　　萤火虫在船边飞舞，一点一点地发出盈盈绿光。如幽幽灯火飘在天上，疏疏落落。
　　少年单手撑头，一直盯着船下的海水。海水是墨蓝色的，清澈至极，从那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人的影子。
　　海面上有几朵浪花泛起，一点一点打上船只的边缘。
　　顿了顿，少年开口：“你来的时候说过，这几天会很忙。怎么今天还有时间出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