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0-26 20:2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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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靠着刺蝇器,二十来天后,营养充足的蛋弟翅膀尖上、尾巴上长出了片状大羽,身上绒毛的面积大大缩小,褪掉了些稚气,体型也大多了。我觉得它和父母愈来愈像了。
现在它常常站在鸟巢的边缘,快速地拍打双翅,扇得有模有样,看来飞行技术存在于它的本能,并不需要它父母的教导,自然不需要我这个不会飞的兄长操什么心了。
在庆幸的同时,我有些担忧。
如果它一旦会飞了,外面天大地大,受到些诱惑,不飞回来怎么办?
假如它不飞回来,虽然我也能看到它所看到的无比辽阔的天空,可我完全看不见我身边的情形,那我依旧是个瞎子。
蛰伏在我心里最阴暗处的那个念头,自然浮了上来。
那就是,使蛋弟不能随便飞。
家养的鸟逃掉太多了。野鸟楼八层就栖息了只色彩鲜艳的南美鹦鹉,一看就是逃家的宠物。楼里逃家的鸽子、八哥、金丝雀就更多了。
而蛋弟,可是我的眼珠啊,我岂能让它逃掉。在买的养鸽书上介绍,为了养熟新买来的鸽子,先剪去鸽子翅膀外边缘的七根大羽,在新羽长出来的半年之内,它就不会飞了。也有把这七八管羽毛叠在一起,再用胶带粘住,那也飞不了。不过书中说,即使这样,也有小部分一直养不熟,羽毛一旦复原还会逃。
或者,不动它羽毛,就把它关在那个笼里?要用眼的时候,提笼就行,倒也颇为便利。
心头豁然弥漫上一层阴霾,后脊凉飕飕的。
房间角落里那个长方形铁丝笼,有我一段凄凉的回忆。
我曾在笼里养过一对仓鼠。一向喜欢动物的我,在这高高的野鸟楼当然不能养什么猫狗,也养不起。但有次路过花鸟市场,看到卖仓鼠的摊位,我就迈不开脚步了。虽然我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还是买了一对毛球般的小仓鼠和这笼子回来。
毛色淡的那只,我就叫它李白,毛色偏灰的那只,我叫它李灰。摊主说它俩是夫妻,养半个月就会生小鼠。但随后,我发现它俩不是夫妻,而是兄弟,或是姐妹。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下崽。两个仓鼠各据笼子一角,各管各的,不甚亲密。
都是鸭蛋大的毛球,两只仓鼠外形很像,但个性完全相反。李白大胆友善,好奇心十足,我经常把它捧起来放在身上,任由它好奇得漫游巨人。而李灰拘谨内向,胆小,带着些神经质。去捧它时,它在我手指上还咬了一口,咬出一滴血来。我只能带李白玩。
仓鼠是吃素的,吃瓜子玉米小米等谷物。吃的时候会把自己腮帮塞得满满的,像塞着两个小球。食量还挺大,每天要喂。
当时我在搬家公司做装卸工。那天,有个客户要搬到外省的一个城市,我和几个装卸工必须跟车到那个城市去,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临行前,我特意在笼里加足了饲料和水。
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卷席沿海几个省会的特大台风。那出了故障的公路桥一直在抢修,我和几个工友在高速公路上困了三十多个小时。等我回到野鸟楼时,窗子被台风吹开了,房间里一片狼藉。我找到了那只滚到角落的笼子,笼里就剩下了李白,呆乎乎的。笼里盆中的谷物都被风吹散在笼外。
也就是说,我不在的时候,它俩是没有食物和水的。
李灰失踪了。但笼门有扣,它不可能逃走的。我纳闷地在笼里翻了翻,终于发现在木屑下有一张薄薄的皮毛,那毛色就是李灰的。再看看李白,我忽然发现它大了一圈。
这两天可是没有食物的?
骤然明白,李灰被李白吃了。李灰整个儿就在李白肚里。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过了两天,或许李白吃了不该吃的,变得硬邦邦,一命呜呼了。我自责不已,想到就痛心。
我深谙笼子改变本性的邪恶力量,它可以使素食动物变为肉食动物。如果要把蛋弟关到笼子里,虽然一时不知有什么后果,但肯定对它不利。所以,虽然内心暗处有此念,但我尽量把它压制下去。
对于蛋弟,我还是有信心的。我视它为弟弟,它视我为母亲。什么事情都是我帮它照料的,它应该离不开我吧?即使它一时糊涂逃跑了,终究也会飞回来找我的。
我暂且不去多想它会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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